她说:“囡囡,过来。”
童岸起身走过去。
童母思索了片刻,像在组织语言,过了一会儿,说:“囡囡,有一样东西……大概三年前,有位老先生突然送到了家里。那时你爸才过世不久,我没有心思多问,就顺手搁在了杂物间里,后来想起来,已经过了大半年。当我再去找那位送灯来的老先生时,他已经过世两个月了,他的孩子告诉我,那盏灯是他的遗作。那时他的身体已经很差了,但他还是坚持把那盏灯修好了。”
说到这里,童母好像累了,停顿了很久才继续说:“我想,那盏灯应该很重要吧,所以他才会花那么多工夫来修理,还亲自送来我们家里。”
童岸安静地听母亲诉说着这段她不知道的往事,眼泪渐渐迷蒙了眼睛。
程少颐就在她的身后,但她不敢回头看他,不敢问他,为什么当初要欺骗自己,说把那对台灯丢掉了。
冥冥之中,她总觉得,除了这盏灯,他还有许多事没有告诉她。
所以自重逢以来,他才有那么多想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话吧。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她便从不知道,他究竟有多爱她。
短暂的静默后,童母突然开口叫程少颐:“墙角站着的那个,你也过来。”
程少颐起身。
童岸仍然没有回头。
童母细细端详着程少颐,眉头先是皱紧,然后缓缓舒展开:“还成吧,不如童童她爸年轻时帅就是了。”
程少颐的脸鲜有地红了,童岸没看见。
童母说完,偏头看了童岸一眼,再重新望向他:“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大老远赶过来,就是爱着我女儿的吧。我年纪也大了,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照顾她。但我和她去世的父亲,疼了她半辈子,是绝对不能见她今后半生受到任何委屈的。如果你能做到像我们这样,就留下,如果不能,现在就请你离开。”
童岸没想到母亲会这么说,连忙拉住她的手,不住摇头。
童母却视若无睹,仍然逼视着程少颐的眼睛:“怎么,考虑好了吗?”
程少颐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动。
他稳稳站在那里,像一株历经风霜的青松,挺拔而坚毅。
过了很久,童母微微笑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出去吧。说了这么多话,我累死了,要睡一会儿。”
童岸说要先送程少颐离开,一会儿再上来。
童母点点头,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走廊里寂静无人,他们并肩走到电梯口,童岸替他按了电梯:“太晚了,你赶紧去找家酒店休息吧。”顿了一下,又说,“如果合适的都客满了,你就联系我,我给你我家的钥匙……不过应该不会的,现在也不是什么旅游旺季。”
说话间,电梯门已经开了,程少颐却没进去。
“怎么了?”
“你把钥匙给我。”
“什么?”
“我说,你把钥匙给我。”
“我想去找那盏灯,这么久了,应该积了很多灰吧,得早点擦干净了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