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日后朱衍谋反得天下,他也会在混乱中离开这里,另觅安身处。
他在去往孙芳尽寝宫的这一路上,开始幻想,如若时间倒退回最初,换个活法,那他陈若懿可否会过得比现在稍微好些?
去往孙芳尽寝宫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始终低头温顺地跟在小宫女后头走着,直到一大片昏黄的光洒在前面的石砖上,他抬头,站在门外,视线顺着光线,一眼望到紧闭的屋门,他还没得及做好任何准备,便被身后的宫女推了进去。
“皇上嘱咐过,说是叫陈公公就在门外候着。”
他这一脚被人给推进去,往后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只能抬起另一只脚,往那紧闭的屋门走去。
他越是走近,里头屋里传来的声响就愈是清晰,他听见女人的娇柔喘息,一声声的“啊”在破碎和旖旎中逐渐化作一滩水从门缝里倾泻,几乎漫到陈若懿的脚下。
他冷不丁一怵,就站在那滩水前,像是海边涌来的浪潮,再往前跨一小步,就会被沾到。
他知道越往下走,越是深不见底的水,他也可以回头,可以退到不需要听见那一声声“啊”的距离。
他也可以闭上眼,不去看倒映在屋门上两人交缠的身影。
但他没有那样做。
他在这一刻终于明白,其实命运无数次给了他可以扭头就跑的机会,皆被他错过了。
在每一个沦陷在朱衍设下的陷阱里,他有着无数次可以逃离的瞬间,没有一次被他抓住过。
这才是他陈若懿,人生最可悲之处。
一错再错,错至今日,再无可回头的余地。
他在屋门倒影的男女身影前缓缓抬起脚,在一声声女子娇柔的嗓音里一脚深一脚浅的如同在踩在棉花上。
他不可避免的会想起那些年和朱衍在床榻上汗水粘腻交织在一起的日子,在日出强光照耀下的宝塔最顶端缴械投降的时候,在任何一处朱衍但凡想要就得给的土地上,那个男人健硕的身姿,汗珠一滴滴滚过他的喉结,来到胸口,再接着往下,再往下,再往下……
朱衍那双在最激烈时燃起盛火的眼眸,释放瞬间一声满意的喘,事后仍旧不肯放过他依旧要亲啃的嘴唇……
记忆开始混乱,不分前后顺序,乱七八糟地全都涌上脑袋,他终于走到那扇门前,瞧见微掩的门缝,散落满地的衣物,以及明晃晃一瞥的龙袍,他迅速低下头,不再去往里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