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势均力敌的战况,直到胡人摆出了一套兵书上不曾见过的阵法,我军将士进入后,无不开始手脚无力起来,连兵器都拿不稳,任由敌人斩杀。
他眼前登时蒙上一层血雾,由薄变厚,最后连一个人影都看不清了,只剩弯刀的凛凛银光在通红血色中闪过。
颜子慕抵在瞭望镜的眉头越皱越深,瘆人寒气从脚底攀升,甚至喉头也隐隐有作呕之势。
戚长临赶紧一把夺下他的瞭望镜,将人揽入怀中,“别看了,那阵法能扰人心神。”
颜子慕眼前乍然一黑,是戚长临用手盖住了他的视线。与此同时,唇上也袭来胜过春雨温柔的触碰,是他安抚过自己心惊肉跳的吻。
唯独熟悉戚长临的清雅淡香萦绕鼻息,许久,才冲淡那血腥殷红。
“咳——”颜行简见两人丝毫没有松开彼此的意思,在旁干咳一声,伸出脚踢了踢颜子慕的锦靴,压低声音提醒:“那个……我知道你们小年轻精力旺盛,但在战场上能不能稍微收敛些?”
他说着又难以启齿地补充:“毕竟幕天席地,也不是什么好习惯。”
戚长临:“……”
颜子慕:“……”
两人突然就感叹大将军母胎solo二十余载,不是没有道理。
颜子慕讪讪从戚长临怀里退出来,换了正经神色,“此阵可有破解之法?”
“并无。”颜行简蹙眉摇头,“帐中军师尝试过许多法子,但无一成功。”
眼见入阵的兵将眼见死伤过半,颜行简喊来军师,让他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可能破阵的路子。
匆匆赶来的军师发量稀少,头顶一圈更是寸草不生,颜子慕几乎能预见他定是因为破阵法压力太大,日日熬夜把头皮熬秃的。
军师跪在地上连连请罪,“将军,卑职是当真没法子了。”
颜行简扶着剑柄的五指收紧,眸中燃火,“难道又要丢一座要塞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形势愈渐危急,颜子慕与戚长临也在思索应对之策。
从阵法中迸溅出的血雾已然弥散在沙场半空,连鼻尖都尽是恶臭血腥气。
颜子慕整颗心越揪越紧,他本以为自己经历过梦域,断然不会再吃同样的亏。如今才晓得哪怕他拥有再多高科技的科学知识,面对诡谲之物也依旧无能为力。
正当将要绝望之际,一道男子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台主!有一种法子或许可以一试!”
颜子慕回头看去正是急急跑来的祝无忧。
他道:“许多年前,有一位叛逃的将军曾经破过次阵。”
在场所有人眼底登时升起了希望,异口同声:“他用的什么方法?”
“声音!”祝无忧道:“据说那位将军被包围时,开嗓唱了一歌又一歌,硬生生将那阵法打乱。”
听他这样描述,颜子慕不禁合理怀疑,“你确定不是因为那个将军嗓音太难听,吓着了布阵的人?”
祝无忧:“……不是。”
“如果这个办法当真有效……”戚长临冷静分析:“我们现在需要找一个人唱歌,并将声音传到阵中?”
祝无忧点头,“嗯,按理说是这样。”
戚长临心中已然有了盘算,“阿慕,你试试。”
“我?”颜子慕迟疑。
“不错。”戚长临道:“你在教坊中待了三年,唱曲儿的事,自然你最熟悉。”
颜子慕脑子里忽然就响起了当着戚长临面出糗的那首,琵琶行的旋律。
危机关头也顾不得那么多,他当即放声高歌,其余人则给他找来各种酷似喇叭形状的东西用以传声。
本只是抱着渺茫希望试一试,不曾想,一曲过后,那些被阵法困住任人宰割的将士们纷纷回神振作起来。而相反的,契丹兵士开始自乱阵脚,胯下马匹发出一声声痛苦嘶鸣。
绝处逢生的火苗点燃了每一个人,颜行简当即又带了一队人马增援,而颜子慕声音愈渐高昂。
这一战,宣朝险胜。
后世史书中,不乏花了大量笔墨去描写这一场战役。而其中最浓墨重彩,便是那一曲曲从天而降的天籁之音。
又有传到民间的谈资越发夸大其词,将那位唱曲破阵之人说成是九天神仙下凡,否则有何以力挽狂澜。
但这些都是后话,此时一干人回到疲惫地营帐,他们知道,与契丹的这一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