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星星就早已经陨落了。”
【——在宇宙漫长无垠的黑暗里。】
“人或者星星,存在的时间都极其短暂,孤独漫长。唯有死亡和孤独永恒。”
【你所看见的,是这漫长的岁月认识的,那颗星星在千百年前发出的光,经过漫长的时间旅行,终于进入了你的眼中。】
昭衍平静得毫无感情的脸,无神的眼里被屏幕的光映照出一星水光,像是漫不见底孤独凝聚的冰山,唯一沁出海面的一滴泪。
薄郁的心忽然抽疼了一下,明知道这神经病是自己折腾自己。
“幻想里那样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延伸出这样一个现实版本?或者不是你,是游戏架构师干的。”
这样一想更神经病了,他干嘛要跟他自己过不去?
就像是自我设置的报应循环,游戏架构师不高兴黑客昭衍和薄郁在一起,就算是幻想世界也要打破,因为再怎么代入,也不是他自己。
黑客昭衍,不愿意第二宇宙虚拟昭衍跟薄郁在一起,所以设定虚拟昭衍只是一个世界幕后的维护者。
昭衍面无表情,自顾自地搭建着为那个人准备的世界。
他架构出了牧星昼,代表着最真实的他本人,那个保持着平行的距离远远观望的自己,暗地里看着阿郁,想要不着痕迹地给他资助,但却从未靠近。
“应该主动一点的,应该早一点告白。”
在牧星昼之后,他构架出了另一个自己,不再自我压抑克制,主动掠夺的简蓦。
薄郁看着在自己眼前一点点浮现的那个世界,原来,这些自我代入,是出于这样的想法产生的吗?
简蓦过分偏执的行动力,是因为昭衍缄默压抑下触底反弹的放纵。
“那么,牧文原呢?”
牧文原果然也出现了。
昭衍平静地说:“如果我是很棒的医生,阿郁生病后,就可以救他。”
薄郁失神,呼吸一顿:“你还真是设想周到。”
昭衍毫无反应,不吃不喝工作着。
昭衍有时候回答有时候不答,让薄郁错觉,他回答的时候或许只是在自言自语,恰好回应了薄郁的疑问,实际上他根本看不到听不到自己。
薄郁忽然一顿,指着屏幕:“等等,你干嘛给牧星昼设置成重病要死啊?”
昭衍面无表情,手下毫不迟疑:“他本来就有病。”
薄郁蹙眉:“因为我骂你神经病了吗?也没必要真的这么自暴自弃。”
昭衍毫无感情:“他本来就要死了。我也是。”
哈,中二得令人费解。
薄郁无声叹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生气得想干脆揍你一顿,能直接揍醒最好,也很想……很想温柔地拥抱你,我不是就在你身边吗?幻想或者虚拟AI,什么都好,你到底在执著些什么?”
昭衍不答,毫无反应,专注地工作着。
或许牧星昼代表了最真实他自己,不单只是黑客昭衍,也是游戏架构师本人。
牧星昼的病就是真实,和昭衍的幻想,和整个RPG游戏,和第二虚拟宇宙,全然不融合,隐藏在初始设定里,在他的基因世界刻着的,游戏架构师现实记忆的真实。
所以,在牧星昼的基因世界里,有代表过去的牧雪城和牧月森。
那是他们对彼此,对过去的美好,最真实的回忆。
是藏在牧星昼最里面的真实密码。
开启世界真相彩蛋的钥匙,就是虚拟昭衍。
薄郁:“我明白了,所以,阿纸希望我相信,文铮才是牧星昼的核。”
因为文铮,是昭衍为他层层筛选出的,最符合他审美的自己的倒影,是留给他通关的完美结局。
但薄郁却找到了代码背后的程序员,整个代码编写过程中丧心病狂的设计师的心路历程和彩蛋。
薄郁真是哭笑不得。
但昭衍也不是游戏架构师,他本不该在意对方的这点脑洞大开,自我虐待的。
但就是,有些心疼。
就算只是对方脑洞里的他自己,也觉得心疼。
薄郁抬起手,轻轻落在专注工作的昭衍的头上,这个人看上去苍白毫无生机,像是在静静燃烧最后的生命,倾注一切在构架这个虚拟世界。
现实里的游戏架构师,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留下了这样一个无比真实的他自己的投影?
是有一天现实里他死去之后,也希望这个虚拟世界的他永远记得薄郁,于是悄悄埋了这个真相彩蛋吗?
他是想薄郁看见,还是不想?
“可我就在这里呢,不是幻觉,也不是虚拟AI。”他一下一下轻轻地抚摸着昭衍的头发。
昭衍像个自闭症患者一样,没有任何反应,但他手下的动作慢慢停了:“不是。”
昭衍轻轻地说:“他在那个世界。不在我的世界。”
薄郁笑了一下,却不是之前隐隐抓狂的被气笑,他耐心又温柔:“是在那个世界。但是,从那个世界,向你走来了。”
昭衍的眸光忽然颤了一下,但他仍旧没有抬眼看向薄郁。
薄郁:“你想来我的世界,我也是,想要走向你的世界。”
昭衍僵硬地缓缓抬起,看向和阿郁一模一样的虚拟AI,沁出眼波的那滴泪就那么滴落了。
薄郁垂眸看着他,对他微笑:“你不是邀请我成为你的另一个管理员吗?成为宇宙的太阳。你看,只有你一个是没有办法的。”
让昭衍不眠不休一直工作的是,这个世界一经搭建,明明一切正常,却不断的在崩溃毁灭,就像沙子搭建的城堡。
薄郁知道为什么,并不是阿纸最开始给他的理由,说什么是因为他的人设冲突导致的逻辑悖论,而是因为,架构这个游戏世界的管理员,没有活下去的想法。
所以牧星昼不想活下去,吸血鬼不想活下去,牧月森不想活下去。
所以,没有薄郁存在的世界,在不断的自毁。
失去了太阳的宇宙,无法抑制会走向毁灭。
薄郁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头发,垂眸和他对视:“我不是来给你做什么临终关怀的,我只想让你活着。我不知道真正的你到底生了什么病,为什么这么悲观,为什么不能站在我面前告诉我,你爱我,但你得等着我,通关之后去见你。”
昭衍迟钝地抬起手,冰凉的手缓缓握住他的,看着他,像是不断在相信和否认之间搭建摧毁。
薄郁温柔地说:“我不喜欢只有一个人追着另一个人,喜欢是相互走去。”
他缓缓弯腰,在昭衍冰冷苍白的嘴唇上落下一个极轻的吻:“我们,现在,相互走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A4纸:早告诉过你,他是神经病了。
薄郁:那不是先进去了幻想的完美世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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