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我听见了远方响起的钟声,侧头看着棺盖,我以为那是为倪秋而鸣的丧钟。
一下,两下……我一下下在心里默默数着,直到第二十七声钟声响起。
二十七声钟响,是为国丧。
国丧。国丧?
太后早就死了,皇后的身子比我还好,而倪秋和康乐侯都只是个王爷,还够不上这二十七声丧钟。
我望向王宫所在的方向,站起身来,又垂头瞧了眼边上的棺材。
37.
昨夜燕州叛军千里奔袭,守城的士卒竟对此视若无睹,任凭叛军鱼贯而入从王宫后方包抄。宫门大开,叛军如入无人之境,一刀将醉倒在温柔乡里的皇帝送上了路。
守城的黑铁骑归年家统领,宫内的白羽卫素来归赵家所管。
但我不在乎这些。
翌日太阳升起的时候,我用一把斧头把棺木劈得粉碎。果然,那是一具空棺。
我喘着气,将斧头丢到地上,狠狠踢了一脚碎裂的木板。
还说不对我说假话,看见这具空棺,我什么都懂了,他就是个骗子。
什么万箭穿心,什么全军覆没,都是拿来唬人的。昨晚叛军轻而易举就能进入王宫,这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我爹是他的老丈人,赵离是他的大舅子,年家赵家全齐活了。康乐王不说,那燕州知府和燕州总兵只怕也和他穿的一条裤子。
几个人合起伙来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王宫里那位二十五岁的皇帝倪夏。
难怪康乐王王妃会说那句奇怪的话。
我又急又气,用力踩着地上的木屑,心里直骂倪秋真不是个东西,等到他回来,三天之内我必——
「上好的黄花梨木就被你这么一斧子劈了,年有余,你讨骂是不是?」
我愣住了,不敢回头,只怕自己是听错了。
「本王问你话呢,年有余,说话呀。」
他的声音越来越近,可我仍是不敢回头。
听到他死的消息,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可如今听得他还活着,生龙活虎地向我走来,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你是不是生气了?」他从后方拉住我的手,轻轻晃了晃,「有余,我回来了,你转头瞧瞧我。」
抹掉眼泪,用力甩开他的手,转身便劈头盖脸冲他骂道:「你这天杀的崽种,我三天之内——」
我的右手高高举起,他以为我要打他,也不躲闪,只闭上了眼睛一副任我打骂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