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这封仿制密函,后面之事,进展倒也顺利。
密函一呈上去,三皇子立时坐不住了,将太子罪证系数抖出来,两方互相追咬,齐简接连几天被宣进宫。
不过他也不参合进去,只是站在暖阁里看热闹,直到太子和三皇子忍耐不住,各自调军时,才惊觉,原来兵权,早已落到齐简手里。
也是直到此时,皇上才真正醒悟过来,三皇子和太子,乃至自己,都被齐简利用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皇上斜靠软榻之上,努力维持语调平稳,不经意间还是露出疲态。
齐简笑笑,用和齐王分外相似的双眸看向他:“回皇上的话,微臣从始至终,都只想为父王讨个公道。”
皇上沉默良久:“你就不想,要些别的?”
齐简微微偏头,似笑非笑。
“权利,荣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你都不想要?”皇上挥挥手,连老太监都屏退下去,“别告诉朕,你隐忍多年,就只是为报仇。”
齐简垂眸,好似在思索,片刻后他抬起头:“也不能这么说吧。”
“除了报仇,我还想问问,你是不是曾有那么一瞬半瞬,真的盼望过父王死去?”
齐简话音落下,暖阁里鸦雀无声,静地仿佛能听到微风拂窗之声。过了许久,皇上重重拍打床榻,歪着身子猛咳起来。
齐简没动,也没说话,静静等到皇上止住咳嗽,再次开口:“有,还是没有?”
皇上耷拉着眼皮,眼中精光散尽:“他怎么会这么想?他,怎么会这么想…”
齐简没再说什么,跪安告退,转身离开暖阁。
走出暖阁后,他抓着门框缓缓吐出口气。
少时,他曾见过父王腕间伤痕,细问下,父王只是笑着说,这是软弱无能的印证,也是思索的方式。后来,自己也割出这道疤痕,齐简才明白父王意思。
只有在临死之时,才能明白什么最重要,才能知道,倾其一生,想要守住的究竟是什么。
父王哪怕被皇上算计娶妻生子,哪怕割开手腕命悬一线,也放不下当年的六皇子,所以活下来后,他才甘愿为皇上付出一切。
而自己,将手腕放入浴桶,看着红艳花瓣旁蜿蜒散逸的血痕,除了想着大仇未报外,也还想,再见柳忆一面。
齐简回过神,缓步踏上甬道,再悠长甬道尽头,看见了哪怕死,想再见一次的那个人。
柳忆站在宫门外,远远挥手:“怎么样?”
齐简点头,脚步加快,见到柳忆后,他不顾门卫侍从差异目光,将柳忆紧紧搂在怀里。
柳忆诧异挣扎两下,红着脸拍拍齐简后背:“走吧?先回车上。”
这场皇位之争基本落幕。
三皇子通敌,再无继位可能。
太子私结大军在先,行宫行刺在后,也被废去太子之位,囚禁府邸,无诏不得见人。
这是碍于姜家和皇后面子,或者说,顾忌皇后和姜家手中,有自己夺位时的黑证,皇上只将人困住,不打算再细究,也不想追查齐王之事?柳忆听完,微微皱眉。
“过几日,我自有办法去问。”齐简反而毫不在意。
也对,手里握着兵,自然有底气的,齐王埋骨之处,以及齐王遇害真相,早晚能够查清。柳忆悄悄松口气,想到别的事:“皇上没追查你的过错?”
齐简好笑地戳着他脸颊:“文武双全的小柳将军,用你脑子想一想啊,如今兵权在手,皇上怎么敢追责?”
“也是哦。”柳忆不好意思般摸摸脖子,心道自己平时思维也挺清晰,怎么碰上齐简的事,回回都犯傻?
手指不经意碰到脖子上那条金链子,柳忆指尖微顿,哀叹自作孽不可活。自从这链子套在脖子上,他已经被晓斯、知文和夜一连着追问,为何要带这么奇怪的项链。
转念想到夜一,柳忆眸色微凝。
前几天,夜一曾来找过他,说是茶肆开起来后,生意不错,只是有一天,遇见伙奇怪的人。
看那些人好像北方打扮,却是京城口音,且某些动作及佩剑,让人能感觉出其身份不凡。先前柳忆一直想打叹北面消息,听说和北面有关,夜一留了个心,一边在台面上装作算账,一边留神细听。
这一细听,竟听到他们说什么刚从北面回来,挖到什么东西,还大概说了埋藏地点附近村寨风俗和山体走势。
柳忆听完夜一描述,本着宁可弄错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的原则,马上联络知文,让他派人按着山势和村寨去寻,现在也过了好几天,不知道寻访得如何了。
想着这事,柳忆路上有些心不在焉,等马车晃到齐府,齐简叫了他两声,他才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