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周遭经过的人是一点异常都察觉不出来。
季吟承这才微微放了心,跟着同样上了马车。
鸣镜等他坐进来,直接对着车夫道:“去函园亭。”一边说就一边关上了车驾的小门。
这车里空间并没有那么大,这下放了三个人,明显有些拥挤了。
清俞郡王还是有些愣,马车都走了一会儿了,他才一把抓住季吟承的胳膊说道:“燕王殿下!您这是做什么!放我下车!我还,我还......”
“老郡王,您英明一世,怎么到了现在如此糊涂?”季吟承简直要被他气死:“我也是刚刚从宫里头出来的,陛下震怒,您现在去不是更惹怒陛下了么?!”
老郡王被他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他定定的看着季吟承,喃喃道:“那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就等着戎儿被下诏狱吗?”
季吟承看他这样,心中不忍,忽然又想起来,这位老父亲对着自己独子的那种关爱,不禁叹了口气:“您先别着急,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他这话一出,老郡王的眼眸猛地闪烁了一下,直问道:“还请殿下帮忙,还请殿下帮忙!”
季吟承反握住他的双手道:“还请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上心的,但是您现在去很不理智,若是因此连累了齐戎又该怎么是好?”
老郡王一愣,显然是刚刚才想到这一点。
他咬了咬牙,老泪纵横:“是......是我不好,我居然......居然。”
季吟承又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先前鸣镜一直没有开口,等到了现在,鸣镜才对着老郡王说道:“郡王,您还是先回府吧,齐戎将军毕竟还是有功在身,陛下罚他板子和俸禄已然是极限,恐怕说是下诏狱也是一时的气恼,等着陛下消了气,想来齐将军也就平安无事了。”
他说的倒是没错,算是给清俞郡王一个冷静下来的念头。
上了年纪的老人终于缓了过来,靠在马车里大口大口的喘气。季吟承也不敢就这样放他回去,正巧鸣镜吩咐车夫改道去了函园亭,等到了那里,三个人静坐无言了好一会儿,直到郡王完全平息了自己的激动之后,季吟承这才敢让他自己回府。
走之前,季吟承不放心,还是多言了一句:“郡王切勿着急。”
清俞郡王冲着他拱了拱手道:“多谢殿下出手......哎,是我太过着急,差点害了戎儿。殿下不顾避嫌这样劝说我,实在是......实在是无以言表。”
看来老郡王是真的冷静下来了,季吟承也不多留他,看着他慢慢离开了这里。
鸣镜等着他走远,终于松了一口气:“这老郡王还真的是心疼齐戎将军。”
“那是。”季吟承点了点头:“有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家庭,要不他会长成那样一个率直的人......可这率直,有的时候,还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啊。”
“人们都说伴君如伴虎,天子震怒,的确是叫人心惊胆战。”鸣镜随口说道。
却不想,就这么一句,却惹得季吟承冷笑了起来:“他这样子,难道不是暴君么?”
鸣镜一惊,却并没有拦着季吟承说话。
“真是不知道,他当初为何要做这一切,从前太子手中夺得帝位,他是要报仇?还是有什么政见去完成?”季吟承冷冷的说道:“难道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么?为了这天下共主之位,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力?”
“有的时候,我真是恨自己,为什么身上要留着一半他的血。”季吟承继续说道:“每每想起来,都让我无比恶心。”
鸣镜再也忍不住,低声道:“主子......”
季吟承转过眼来看着鸣镜,那双如同星星一般的眸子里闪烁着波光,此时看起来,却那样的冷淡冰凉,一丝温度都没有。
“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争取的。”季吟承轻声说道:“即便很是不耻,我却不能就此停下脚步。”
他的话中隐隐含着什么。
鸣镜听了,微微一怔,随后眼神再一次看向了清俞郡王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