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心结
选官这个事情，不说其他人，就是季吟承身边的人都有些担忧了起来，从太后那边再到严秋荻和齐戎这边，都认为在这个节骨眼上开考有问题。
季吟承已经懒得问为什么了，因为他们都只有一个顾虑，那就是新帝根基尚且不稳，之前先皇留下的很多烂摊子都没能收拾干净，甚至连左家一派的人物都还没有对付完，这会儿就想着招揽自己的羽翼，怕是会引起这些人更大的反弹。
太后和季吟承虽然是利益相关，却也是养了他多年，忍不住劝他：“之前几回的刺杀还不够么？陛下就这么着急？”
季吟承无奈的看了看她，伸手逗了逗小公主：“您也想的太复杂了，左家一派的事情不算什么，天下民生才是，朕手下无人怎么办事？”
太后蹙眉，可能也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可还是继续道：“那陛下就不怕这开考会有什么问题？”
“有问题面对就好了。”季吟承笑了笑说道：“再者说，朕也有帮忙把关的不是？”
季吟承就靠这么一套说辞一一的将这些个烦人精都应付过去了，但是等事后自己想想，也觉得难办。
他一夜之间发生宫变不假，这事儿也不可能藏得住。就算是百姓，也自然有着很多的说法，一部分人觉得他救大家于水火，宫变一事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但也有人觉得，先皇本身是有太子的，能在最后一刻将皇位放在他这样一个之前不起眼的王爷身上，实在是蹊跷，就连说他不忠不孝的都有。
季吟承本是不乐意理会这样的说法的，可是越到了这种时候，却又越觉得在意。
鸣镜已经是第三次过来给他填油了，忍不住问了一句：“还不歇息么？已经很晚了。”
季吟承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在无极殿的桌案之前坐了多久，猛地惊醒过来，他一脸歉意的看着鸣镜说道：“实在是......叫着你也跟我一起熬了......困么？要不去后头的榻上歇歇？”
鸣镜摇了摇头说道：“我瞧着你才应该歇一歇，你每天就是钻到在文书里头去了，我可是没你这么忙。”
他这话说的带了些俏皮，一看就是为了逗季吟承。
季吟承果然也被他逗着笑了笑，伸手轻轻拧了拧他的脸颊：“那可不是，我现在有一个国家要管，你可是我养在后宫的褒姒，只顾着开心就好了。”
鸣镜见他恢复了些往日的模样，也跟着笑了，但他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要不要去见见她？”
果然，鸣镜这话一出口，季吟承微微的愣住了。
“为......为什么？”季吟承好一会儿之后，才干涩的开口。
“您坐到了这个位子，忙着太多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去过几次吧......”鸣镜低声说道：“我母亲小时候和我说，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可以和她说......我就想着......”
季吟承的心不由得一动，唇舌都有些干燥起来，他怔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道：“鸣镜，有的时候我在想，我到底为了什么走到这一步？给她报仇么？我已经做到了啊......偏偏到了现在，我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鸣镜看着他情绪的突然低落，心中就知道了他看起来虽然没什么，但其实还是很在乎很多事情的，因此，鸣镜咬了咬唇，忽然伸手将人从那位子上拉了起来：“都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
“啊？”季吟承显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但还是被鸣镜拉着，从无极殿的后门出去了。
是夜，外面的微风吹在身上还有些舒爽，两个人避开巡夜的守卫，一路去了曾经怡夫人住的那间偏远的宫殿——宣明宫。
自从季吟承登基之后，这里就被用来摆放怡夫人的牌位，季吟承不仅帮母亲全全洗刷了罪责，还将尊号定为了端康皇太后，大渊朝能到了端康皇太后这个地位的，除了历代的皇后，恐怕也没有别人了。
这宣明宫还被工匠们重新修葺了一番，季吟承不记得没入宫之前自己居住地方的模样，却还是模仿着曾经农家院子一样的陈设，将宣明宫外面全都整修了一遍。这也是他登基之初，唯一动了大手笔的地方。
他想着母亲的喜好，将东西不要钱一样的往这里塞，可是他做了那么多，那个曾经对着他摸摸头，抱抱他的人，还是回不来了。
季吟承一走到这里，就忍不住放缓了脚步。
他看着周围的这一切，忽然说道：“鸣镜，你说，若是我不曾进宫来，是不是就生活在类似这样，没什么烦恼的地方呢？”
鸣镜看着他，并没有回答。
两个人默默的走进了宣明宫，这里和从前的反差太大了，什么都变得不同了。
那个人的牌位就静静的摆在正中间的香案上，前面还有幽幽的几缕烟气。季吟承抿了抿唇，走上前去跪了下来。
鸣镜也没有迟疑，就跪在了他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