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等着天光大亮之后,鸣镜还真的抽了空过来寻他,自那以后,他就算是这大内第一太监手下的徒弟了。其他人不明白为什么,他却是知道的明明白白。
鸣镜自己也有私心,这孩子聪明伶俐,还很是听话,若能培养在身边,以后等他不在了,对未来的皇帝,也是个不错的帮手。
带着这份心思,今儿去仇贺问那里,鸣镜也就领着他一起了。
洛嘉阳进宫后,这还是头一回出宫,脸上红扑扑的,看起来很是激动,可他心里再怎么激动,却还是稳稳的跟在鸣镜身边:“师父,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西厂。”鸣镜耐心的跟他说道:“咱们下诏狱,你可不准哭。”
诏狱之名,就连小孩子都有所耳闻,洛嘉阳一听,果然皱起了小脸:“诏狱......好,我听师父的话,绝不哭鼻子。”
他这样子还挺可爱的,鸣镜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跟着我就不用怕,没人能伤害了你。”
两人说着,不一时就到了西厂的门口。
西厂的人一见是鸣镜来了,忙招呼他进来,而另一个在门口的侍卫已经飞奔就去告知仇贺问了。
洛嘉阳之前总在宫里头见自己师父排场大,却还不知道在这人人畏惧的西厂,他师父都能有这样子的排场,他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道:“师父,西厂的人怎么见了你也是这般模样?”
鸣镜顿了顿,随后朝着洛嘉阳一笑:“原先我也并非如此,只不过这一年世道变了而已。”
这话说得,正巧被门口的侍卫听了一耳朵,那冷汗立刻就飘了下来。
仇贺问来的也很快,他朝着鸣镜微微拱了拱手:“不知宋公公今日来西厂是何要事?”
鸣镜看了他两眼,之后道:“不过是奉了陛下之命而来,下诏狱看看而已,仇大人没什么事情的话,可否跟着一起瞧瞧去?”
仇贺问恐怕也想不明白,在这不正当的时候,为何皇帝要来这么一遭,但也无话可说,只能在前头引了路:“宋公公这边请。”
诏狱里头还是那样黑黝黝的,一眼望不到头一般。
洛嘉阳仍旧被吓到了,下意识的就拉住了鸣镜的袍角,鸣镜微微一晒,却也没说什么,就让这孩子一直拉着。
一年前那场宫变之后,诏狱里多了不少的官员,但也接着没多长时间,都被拉到外面做了处决,以至于到了现在,这诏狱里头,好像也就剩下三个人了。
鸣镜朝着前面没有走两步,忽然一旁的铁牢中就伸出一只手来狠狠的拽住了他的鞋面:“你还敢来!”
这声音嘶哑的很,早已经听不出是谁了。
鸣镜一顿,侧头朝里面看了看,随之眉目一松,笑了:“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您啊,废太子殿下。”
这牢中的人正是季云枕,他此时蓬头垢面,若不仔细看甚至没有个人样,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鸣镜不放,口中更是狂言不止:“你那主子就是个窃国贼!而你,你就是他的一只狗!呸!!你们作恶多端,一丘之貉,总有一天老天会惩罚你们的!!我总有一天会从这破地方出去,砍了你们的头,抽了你们的筋骨炖汤喝!!”
他这样说话,鸣镜并没有什么在意的,只是在他骂季吟承的时候,眼角微微抽了抽。鸣镜看着眼前骂骂咧咧的季云枕,等他说完,不过是抽出了自己的脚,淡淡的将目光投射到了前面:“仇大人,他都疯成这幅模样了,怎么都不知道上报?”
仇贺问沉默了一下,之后才道:“是下官的疏忽。”
“无妨,由我去说也是一样的。”鸣镜根本不理身侧季云枕的一句句咒骂,继续朝前走:“季吟珏呢?此人和圣上名讳相冲,也得多观察些不是?”
“那人的的确确是真的疯了,每日都要哀嚎一会儿,实在是不堪其扰啊......”仇贺问低声道。
“唔,原来如此。”鸣镜听罢随口道:“那,左易安呢?”
“左易安在此,宋公公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就是了。”仇贺问带着他走了两步,停在了一个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铁牢外。
鸣镜没有听到里面传来什么声音,却是一身的轻松,点了点头:“仇大人,帮我开一下门,我想进去见见他。”
仇贺问也不问他为什么这么做,直接使了个眼神让手下开了门之后,自己也晃晃悠悠的从诏狱里出去了。
鸣镜眼中带了一丝别样的意味看着他的背影,等他真的消失在诏狱以后,带着洛嘉阳走进了那间铁牢中,随后缓缓开口:“左将军,这一年,待的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