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头再升起来,袁鄂和仇贺问两个人就要离开这里了,他们清楚得很,既然皇帝愿意给他们一条生路,就是要他们这辈子再也不能回到京都。
这也是正常的,东西厂在京都的影响太大了,他们这两个头头若是回来了,还不知道其他人会有什么古怪的想法呢。
而这东西厂,也注定成为一代历史,他们还没有走,宫里头就已经分批次的把手下人叫回了,如今袁鄂这东厂里,剩下的人屈指可数,竟然还显得颇为寂寥。
袁鄂看着头顶上的月亮,莫名的叹了口气,想来,不出多久,东西厂就要什么都不剩了吧。
玉炼跟在他身边,也没有进宫,宫里头那位叫了很多人进去,可还是把玉炼留在了最后,也不清楚是什么用意。
“你跟着我做什么,跟屁虫一样。”袁鄂对着身后的玉炼,没好气的说道。
玉炼道:“你现在已经不是东厂厂督了,师兄,你管我跟着你干什么,我就乐意。”
袁鄂都被她逗笑了:“你这个妮子,已经这么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我真的是拿你没招。”
“师兄,师父当年将我托付给你,你现在就这样不负责任的走了吗?”忽然,玉炼冷不丁的问道。
袁鄂的手微微一顿,苦笑道:“玉炼,师兄管了你几十年了吧。”
“师父的意思,是让你管我一辈子。”玉炼咬着牙,仍旧倔强的说道。
“师父就是那么一说,你还真的记在心里头了。”袁鄂回过身来,看着自己眼前这个人:“就算我能照顾你,你还真的就要跟我走吗?玉炼,你已经成熟了,你往后可以不用日日刀尖舔血,不用日日在一群太监里头混着,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我不要,我就觉得跟着你很好!”他说的话像是把玉炼逼急了:“师兄,我就乐意跟着你,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难道就什么都不知......”
可是,玉炼的话并没有说完,就被袁鄂提高了声音打断了:“玉炼!我不许你跟着我,你往后该怎么办,陛下自有安排,更何况,我并不需要你!我是个太监,你能不能睁大眼睛看看清楚?”
玉炼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自己,泪珠都已经差点要掉下来了,她气得不行,满腔都是怒火,她同样看着他,怒不可遏:“你也知道你自己是个太监!那什么你就可以去喜欢别人,我却不可以喜欢你呢?你到底有没有胆子,你都不敢让她知道!你就是个懦夫!我和你可不一样,我就是说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袁鄂瞳孔都放大了,他牙齿咬着舌尖,那点点的血腥气一下子就冲破了他的颅顶。
就在他想要出声的时候,身侧不远处,忽然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袁大人,玉炼师父,两位这是在做什么?”
或许是因为和玉炼争执的太过投入,有或许是因为提到了“她”,袁鄂居然没能在第一时间感知到周边来了人,他猛地侧头去看,看到了在月色下的人。
那人少见的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华服,装扮也没有像是在宫里的样子,就好像是专程穿成这样来送他的。
“鸣镜......”玉炼当然也看到了他,喃喃的出声,忽然好想意识到了什么,脸一红,脚下也不停,直接就跑了。
留下袁鄂一个人颇有些尴尬。
鸣镜看着玉炼跑走,说道:“玉炼师父这么看着,倒是也很单纯的感觉。”
袁鄂忍不住揉了揉额角,无奈的说:“你来做什么?难道陛下那头还有什么没有吩咐完的事情么?”
“和季吟承没什么关系,我来,全凭着和你的私人交情。”鸣镜一开口就说了皇帝的名讳,他自己完全没什么在意的,也只是淡淡笑着看着袁鄂。
“是么......”袁鄂的表情终于冷下来不少,看着鸣镜,一字一句的说道:“其实硬要说的话,你我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吧。”
“怎么没有?”鸣镜走了两步,到了他的身边:“除了其他的交情,我可是知道袁大人秘密的人啊......”
“什......”袁鄂竟然被这一句话惊到了,他顿时皱了眉盯着鸣镜不放,甚至嘴角都有微微的颤动:“你知道什么秘密?”
鸣镜伸了手,轻轻的点了点他胸口的位置:“你为什么帮忙?为什么要把先皇置于死地?又为什么要把季吟承推上皇位?不都是因为这个秘密吗?”
“你自己也说了,你为了海棠,也为了自己。”鸣镜一点都不畏惧他的眼神:“袁大人,为了那朵海棠,你也太叫人震惊了。”
“那朵海棠,是不是她?”鸣镜的声音忽然低了不少。
“是不是刘雪晏?是不是......季吟承的母亲,怡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