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又是下一瞬,身畔忽地生风,头顶一人跃窗而来扑到他跟前,季青虚稍一抬眸,就撞见这人红红的眼眶。秦无挟此刻焦急万分,却也只是像头狮子一样围着他打转干着急,他如今的灵智水平,不足以支持他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
季青虚也没指望他能做什么,方才送碗粥都已经超过他认知了,他看笑了:“搭把手。”他探手按在对方肩膀上,这人僵硬得跟块木头,“你慌什么,我缓会儿就好了。”
最后季青虚指挥着秦无挟去把粥又热了轮,二人坐在庭院里,分餐而食。这家伙如今乖得很,让做什么做什么,吃个粥还趴桌边悄悄看他一眼,吃一口,再看他一眼。
季青虚被他反应逗得想笑:“我们若一早如这样,不挺好的……”这时看见什么,他忍不住缓缓探手,轻轻抚摸对方颈上断头时那道长长的狰狞疤痕,如自言自语般轻声道,“可是,你我又是怎样走到这一步的?”
秦无挟安安静静地蹲坐旁边,季青虚微凉指尖刚碰上之时,他浑身明显地颤动了下,可却仍一动也不敢动地给他摸。
季青虚把脚边白鸟从草堆里双手捧出,拿广袖包在怀里。白团儿迷迷糊糊啾地叫了半声,眼皮掀起见是他,脑袋蹭了下他指腹,羽翅掀开,里头滑出来一块灵石出来,正正好落到季青虚掌心。
颇有种给他打赏的意思。然后又歪脑袋睡过去,没动静了。
关键是这灵石品级并不低,在凡人界能换不少盘缠了。季青虚不禁看得愕然又惊奇。而反观旁边秦无挟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他才意识到,有些灵兽喜爱稀奇珍宝闪亮之物,这灵石定是白鸟平时七藏八藏攒下来的。
刚才炸了屋子,如今又塞给他一块宝贝抵债。季青虚顿时哭笑不得。低头拿手指挠白团儿肚皮:“你俩啊……”
夜晚如缓慢流淌的深水,沉寂温柔,二人一鸟这般坐着,却让季青虚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心头有东西沉沉地落到了实处般,是他在原世界独自一人工作生活时,从来不曾品啧到的踏实和心安。
尤其是看到旁边偷偷将自己粥往季青虚碗里舀的秦无挟,季青虚突然开始思考一个可能并不成立的问题——若是秦无挟一直这样,他还愿意将人送去给善璃吗?……
季青虚在温云平房这里过得还挺舒心,生活安逸,邻里和睦。偶尔有婶子上门,招呼秦无挟去帮忙抬个缸推个车啥的。撞上这事,这家伙就可怜巴巴地扭头看来,而一般这时,季青虚通常会站门口笑眯眯地摆摆手,利索把一脸不舍的秦无挟送去干苦力,因为这样,婶子们往往会送来好吃的蒸菜作为答谢。他很喜欢吃那个。
秦无挟开始不情不愿,但到后来他就十分愿意了。因为这样,季青虚往往会帮干完活回家一身臭汗的他洗澡。甚至到了最后,秦无挟会头顶白团子,一大早就主动蹲坐在门槛上等着,一有大娘婶子经过就两眼放光。不管有没有活让他干,光盯着这张脸,都哄得人家乐呵呵的。
秦无挟在这片附近的阿姨缘越来越好了,简直成了妇女之友。
季青虚:“……”
但好景不长,他们这处平房还是被围剿通缉魔头的修士们发现了。被围堵这日,季青虚倒也没慌张害怕啥的,只是有些可惜。
他不欲和人起冲突,收拾完秦无挟和白团子的行李,正准备画个传送符拍屁股走人,而这时却听外面一修士哈哈哈笑得猖狂,说什么:“这不是被我砍了脑袋的手下败将吗!怎么,吓得不敢出来了?!”
闻言,季青虚手头立刻僵住,顿了顿,他挥走上方防护罩,缓缓转头:“当年,将他砍头分尸镇压的人……是你?”
那修士没见过季青虚,依旧大笑:“你是何人?”
季青虚言语听上去异常平静:“你胜了一个识海破碎身缚反噬之人,很风光吗?”
修士:“你是魔宗败落逃兵?!”
而秦无挟似是许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他怀中抱着的包袱越抱越紧,情绪明显开始焦躁。季青虚探手将他揽到身后,静静站到前面,他手掌虚虚握了下:“烦请阁下先回答我问题。”
修士登时精神起来:“原来你是魔宗之人!竟还敢送上门来。正好,此番杀了你,我定能在修真界扬名立……”
话未说完,下瞬季青虚就再也忍不住地翻手一掌轰了过去,叫他闭了嘴。这人头朝下栽到数丈开外的沟里。然后,在其他围剿众人抖抖擞擞的自动避让中,季青虚缓慢踱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看向那修士:“你如今是我的手下败将了,不知,阁下可还好意思传说出去?”
这人哪里还敢回答他。
而在此期间,秦无挟一直在他身后呆呆地看着他。季青虚大胜回来,看见秦无挟就想到方才修士所言,更感心酸,便试图安抚他:“别怕。”
可他还没说什么,秦无挟双眼瞧着他,毫无预兆地开始流眼泪。
这人泪一淌季青虚就脑袋疼,手边没他物,只好拿袖子给他擦,无奈道:“你哭什么啊。你以前,也不是这么爱哭的人啊……”
此间修士季青虚都是不怕的,可没过多久,为弥山的师弟们亦问讯赶来了。季青虚这就不行了——他现在顶着的可是季峦的脸,炮灰师弟和韶贞他们都是见过的,他怕炮灰师弟们对上秦无挟,两边又起冲突,解释不清的。
白团子呼啦着翅膀,将他的镜框和面巾叼来。季青虚奖励地拍拍它脑瓜子,然后头都没敢转去看一眼,抓起一人一鸟便走。心想找到善璃,处理完秦无挟的事情,再回来和慕天韶贞他们解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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