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没几下，皮肉下森森白骨便翻了出来。
季青虚眼都红了。叫他离开，秦无挟却不肯。季青虚喝道：“住手！你莫要忘了我是善璃主上，你这般行径，她可会答应？！”
庄主仅停顿了一下：“我只知道，我不杀你，死的便是她。”
眼瞧着身前这人气息愈发微弱，季青虚制止不了庄主，只能制止秦无挟，“不要挡了，你让开罢。”
可对方死死抱着他，誓不松手的架势，季青虚劝他未果之后，简直要崩溃了，“我叫你让开，你听见没有，挡什么啊！他目标是我，你挡在这儿徒劳无功，白搭一条命，你是傻子吗？！”
二人面对面，秦无挟面容稍微高了些，离他极近。季青虚控制不住情绪，他不知自己为何会是这个反应，为何成了这个样子，只能恼羞成怒地朝他大吼：“滚，滚开啊，蠢死了，我哪里用得着你救！傻，真的，太傻了……”吼到最后他自己都心酸。
而秦无挟身体正承受着剧痛，他体内灵力一下一下激荡着，似是破碎识海连带着有了反应，让他眸中一下清醒，一下又混沌着。他勉力看向季青虚，口中轻微地胡乱说道：“我，知道，我笨……”
“可是，师，师兄……我，我想，保，护你……”
季青虚瞳孔轰然缩紧，下意识道：“你，叫我什么？”
“师，师兄啊……”那张年轻的俊俏面庞静静看着他笑了，带着痛苦又愉悦的扭曲，刺目的红自他发间沿着脸侧淌了下来，乍一看宛如血泪。却不多时，继而其眸间又陷入混乱，光泽乍然一暗，脑袋向侧边歪去。
“你养了一条好狗。”轮椅上如罗刹之人，面无表情地点评着。
见识过对方柔软作风，季青虚差点儿忘了，那般温柔，却万万不可能是对着他们这些外人的。
身上人已没了动静，木然怔了良久，季青虚眸中慢慢卷起风暴。他抬起眸，口中一字一字地道：“他，是人，不是狗，也不是，你眼中随手可捏死的乌鸦……”对方打过来这么多次，秦无挟护得严严实实，竟叫一下都没落到他身上。于是，季青虚掌间明晃晃聚起暴击之时，身体也没什么不适。除了心口如刀扎了般的疼。
季青虚分明还被困在地上，狼狈由身前浑身是血之人靠着，可谁人都能看出，他在生气，在悄无声息地愤怒。他望着不远之处，慢慢道：“我念在你乃善护法道侣，处处客气礼遇，不愿起争执。便是机缘之事，算我们强取豪夺，可我方才说了，一切皆可商量，阁下何苦如此咄咄逼人！”
季青虚忽地想起，对方在原书中，角色定位本就是一反派，他不能对其道德指数期望太高，但其着实过分，已然踩到了他的底线。“你若是直接要我的命，倒也无妨，白捡来的，送你也罢。可你伤了他！”季青虚死死盯着对方，“虐杀无辜之人，当真让你很得意吗？其间很多事你都没弄清楚，如此视人命如草芥，你很愉快吗？！”
“你我立场不同，所寻利益不同，但若他是善璃呢？不知阁下亲眼看着善护法被人如凌迟般折磨到断气，可会作何反应？！”
除了最后，此前期间庄主一直无甚反应，季青虚也并不意外，仅凭几句话就能改变别人多年价值观，那未免也太容易了。
只是，在对方又要发动攻击时，季青虚出掌便抢得先机打了出去。
一时间冰石散，地川裂，尘埃落下之后，却见远处，那人仍旧坐在轮椅之上，但他左臂之处，已然缺了块东西。——竟是方才，季青虚断了他一臂。
“阁下双腿多年空着，料想定然补起来麻烦些，只是不知，你这左臂，可是同样？”季青虚勾着嘴角，冷冷说道。他从未想到，自己会是如此讥讽恶毒之人。
他自己都隐隐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让他陌生的魔鬼，他心中有什么，像是被彻底释放了出来，让他灵魂都在颤栗，“阁下伤了我的人，如此，便算公平。若再进犯，不知，你另一臂会如何……”
季青虚嘴上刚硬放着狠话，但实际上他自己心里清楚，他的灵力已然被耗干了。一滴不剩了。若是对方识别出了他的空城计，再次打了过来，那他和秦无挟，妥妥就是一个死字。
而对方定定看着他，久久不语。
这时外面什么动静，哑仆匆匆进来，慌乱比划着什么，季青虚看不懂，但庄主明显脸色一变，身影消失。
危机暂且解除，季青虚松了口气，微颤着想去扶起秦无挟。可他的灵力在最后给秦无挟报仇用完了，身上束缚拼命挣着却再也解不开。此刻秦无挟半扑在他身上，背上血肉模糊，这人脑袋沉沉靠在他肩头颈窝，季青虚用力侧着，想去看他神情却不能：“你怎样？还醒着吗？”
他转了最大程度，却只能将嘴唇贴在这人耳后，微凉与温热相触，但季青虚已注意不到了。然而即便是这样，对方也半分反应都没有，身躯重重压在他身上，双手滑下无力垂在两侧。片刻后依旧，季青虚终于意识到严重性，他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无挟，你动一下，你说句话，好不好？你听见没有？……”
季青虚从来没有这么恐慌过。若是秦无挟又被砍了头，都没大问题，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他整个背都快被击穿击烂了，难免不会覆盖到那处。季青虚心脏被紧紧揪住，他忽然想到，当年他死去之时，对方会是怎般心情。但他又不敢细细去想。
“是我错了，我不该带你来这里，不该……”
季青虚恍恍直看着前方，脑中发白，他被扔在这荒凉的雪地中，周围没有半点声音回应他，孤零零的。他只知道，身前这个流了好多好多血的人，这个陪了他好久的人，像个傻子一样护着他惹他笑的人，快要因他而死了……
“秦无挟！我看不见你，你说句话！说句话啊……”
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铺了满面，季青虚快要崩溃了，可这个相拥的姿势，他却连对方的脸都看不到。“你别死，好不好……”他眼前模糊地哽咽道，“别死……我，我真的，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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