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拂过山峦,树叶窸窣作响。就在他犹豫要不要继续向前走的时候,这弱小的孩子身后,刚刚绊倒过他的那棵老树上,缓缓地探下了一片浓重的阴影。
阴影逐渐地盘下树来,鳞片和肌肉收缩时发出轻微的细响,似乎是在移动的过程中碰到了什么东西,一只残破的野兔‘噗’地摔在了地上。
那兔子倒没有被吞食过的痕迹,如果仔细看过去,就会发现它只在腹部最柔软的一块地方破了一条寸许长的小口,伤口处诡异地发黑、萎缩……
但是却没有腐烂。
阴影终于全部下了树,黯淡的月光穿过杂乱的枝叶,勉强揭示了阴影的真容。
那是一条体型巨大的蛇。
蛇没有声带,它将颌骨诡异地大张着,分叉的舌尖用心险恶地悬在空气中,轻颤着探向前方。
显然是孩子刚刚的磕绊惊动了它。
蛇很快地嗅到了陌生的气味,于是兴奋地把行迹掩藏在草丛里,无声而迅捷地追随着孩子幼小的背影。
孩童终于下定了决心继续前进,现在仍在山间跌跌撞撞地走着,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将至。
……它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人了。
黏稠的恶意像淤泥似的攀附上后背,沈连星低着头假装没感觉到,后背紧绷起来,尽量加快了行走的速度,仔细地听着背后发出的异常响动,一边默默攥紧了怀里的东西。
没人想让他活着回去,那些人趁家主不在,塞给他一盏寿命将尽的提灯,强送他上越青山。打着考验的旗号,叫他一个七岁的孩子来对付那条盘踞在山腰的畜生,根本就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他死在山上。
凭什么?他偏不让他们如意,他偏要——
身后鳞片与草叶摩擦的声音逐渐增大,混合着蛇类特有的嘶嘶声,寻常体型定然发不出这样明显的声音,那蛇的体型,哪怕不回头看,沈连星也能想象得到。
猎物近在咫尺,弱小得像鸟巢里绒毛未褪的雏鸟,无处可逃。
巨蛇已经连谨慎都懒得谨慎了。
……再拖下去,它说不定会直接缠过来。沈连星只是一个孩子,如果被它缠上,绝无一丝挣脱的可能。
沈连星微微扬起头,神色里带着点几乎不像他这个年级孩子的成熟。他的目光毫无焦点地在天上刮了一圈,什么都没看到,终于停下前进的脚步,缓缓地转过身,看清了身后那条蛇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