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三难得对一女子这般上心,怎能说罢就罢,不让他碰个壁,他是坚决不会死心的。
这一日,下起了瓢泼大雨。这边陲之城下雪倒是常见,下雨倒是稀罕。
更罕见的,是这一夜逢上了天狗食月。
老十三挑着灯,打着伞带苏妙上山。
本来这种天气,阴盛阳衰,不适合出来走夜路,但柳权贞千叮咛万嘱咐,四十九日,需日日相连,就算是天塌了,也得进行下去,要不然,这咒语,可是要反噬的。
老十三信以为真,苏妙却忧心忡忡。老十三看出她异样,拍着胸脯安慰她,“苏姑娘莫要担心,跟着我不会有事。”
苏妙微微点头,“我是相信神医你的。”可眉目间的忧虑并未因此减退。
老十三在银杏下设了避雨结界,他挨着苏妙坐下,准备说出衷肠,还准备了一件颇为意义的信物,要在这特殊的日子里定个终身。
未及他将信物拿出,外头忽地狂风大作,黑影重重,冲撞在这并未有防御功能的结界上,煞时裂开几道缝来。
苏妙坐立难安,急急道:“神医,我看,今日我还是先走吧。”转身便打算冲进雨帘去。
老十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这恶劣天气,苏姑娘孤身一人,如何能安然下山?你莫要慌,我都说了,有我在,你绝对没事。”
他使了些法术,修复了结界,又加固了防御力,饶是外头如何风吹雨打,里面纹丝不动。
苏妙的忧色这才放下了些。她第一次瞧见老十三施展术法,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倒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老十三也未生疑惑,只觉得是她往日里大概见多识广,是以才这般淡然。
二人方定了定心神,一道黑气凭空从老十三身后窜出来,苏妙啊了一声,猛然将老十三推开。那黑气转瞬消失了,钻进了银杏的茂叶里。
老十三不知所以,还痴痴地问:“苏姑娘,你怎么了?”
苏妙的花容早已变了色,喃喃着:“他找来了,他找来了……”
那黑气忽地从苏妙头顶降落,缠在她脖颈上,像吊死鬼一般将她拽起,苏妙双腿挣扎,嘴中却期期艾艾道:“神医……快……快跑,别……别管我……”
老十三哪里能走,当即召出佩剑,想要斩了这凭空冒出来的妖孽。
那黑气幻化出一张人形面孔,张口呵呵冷笑,“好一对痴男怨女啊,看得我都要感动死了。不不……不是死,我本就死了,是要感动活了。”
“妖孽,猖狂个什么劲,缠一弱女子算什么本事,有种冲我来!”老十三提剑冲上。
那黑气拽着苏妙左躲右闪,道:“她哪是什么弱女子,你这痴傻神医,可知她的真面目?”
老十三不听妖孽的蛊惑之言,“你休要离间我与苏姑娘的关系,你们这些妖孽,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你错了。”黑气道,“我说的是真话,说假话的,是你这位心心念念的苏姑娘。”
他阴阳怪气,忽而松了钳制,苏妙落下去,被老十三接了个正着。
“苏姑娘,你可有哪里受伤了?我替你运气。”他推出掌心灵力,渡到苏妙身上。
苏妙捂着脸,一个劲地摇头,说不要了不要了。
老十三这才注意到,她双手在这刹那间已紫斑重重,甚至她的脸,正在一点点溃烂生蛆,那模样,与往日里细皮嫩’肉肤白貌美的模样判若两人。
老十三被吓得愣在当场,堪堪回神过来,仍坚信这是黑气妖邪作祟,要他速速放过苏妙。
“蠢啊,愚蠢至极。”黑气咒骂他,又哈哈大笑,“是你的灵气灼伤了她,才叫她恢复成原来的容貌。她哪里是人,她和我一样,是怪物,是妖孽。”
“不是的!不是的!!”苏妙嘶吼起来,涕泪交流,说起那些不公道的往事,“我本可以好好活着,只因身份低微,便要成为阴婚的祭品。我那么年轻,这个世界还没看够,还不知喜欢一个人是何感觉,便被人限定了活着的期限。我不甘啊,我不甘!”
老十三的脑子轰隆隆地鸣响,他现在想着的不是苏妙欺骗了他的事,而是阴婚这个骇人的字眼。
他想起苏妙出现的前几日,邻城某个富庶的商人在郊外买下了一块地,说是请了风水先生,千挑万选出来的。可掘土造基之时,竟挖出来一口棺材,棺中一男一女,还有不少陪葬品,想来是彼时哪个有钱人家的合葬棺。
这消息对于老十三来说,便如边陲之城的雪一样平平无奇。他甚至听人说起过那棺材里妻子的服饰打扮,要叫他复述一遍,他亦能一字不差。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貌美体面的新娘子转眼便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竟也没有任何发觉。
黑气幻化出人形,嘴里念着:“阿妙,你是我的妻子。既然已经嫁我为妻,怎能勾搭他人,不守妇道。跟我回去,不要到处乱跑了。”
这人面色冷冽,没有丝毫温情。
苏妙连连后退,不断哀求,“放过我吧,我本就不喜欢你,你又何苦拘禁我的魂灵。”
黑气转而看向老十三,诋毁着可怜的女人,“这样水性杨花又谎话连篇的人,你喜欢?你看她的模样,就是一具丑陋的腐烂的尸体,你愿意跟一具尸体同床共枕吗?你不恶心吗?她跟你在一起,是为了吸食你的阳气,等阳气吸够了,她便好还阳了。她如此心机,你还守着她作甚?”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你说的那样。神医,不要信他,我没有坏心,我只是想解脱。”苏妙努力地替自己辩解。
两种声音在老十三耳边交替出现,他是慌乱的,彷徨的,可他终究信了自己的直觉,一剑刺向了黑气幻化的人形。
黑气扭曲变形,化成一道烟散去,唯有阴森的恶言在树下回响:“我会回来的,你们都别想好过。”
苏妙也消失了,自那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老十三浑浑噩噩过了几日,医馆也闲置不营业了,只反复疏捋着那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却因繁杂的个人感情,怎么都没弄明白所以然。
其实他哪里是不明白,只是不愿去明白罢了。
柳权贞找上他的时候,他几日未食,像换了个人。
柳权贞调侃他,“怎么了,这是为情所苦?”
老十三平日里多么坚忍,这会儿竟嘤嘤啜泣起来。苏妙的合葬棺早已焚毁,若是还留着,他或许还能睹物寄情,眼下莫说几根白骨,连魂魄也找不着了。他除了伤心哭泣,当真是任何事都无能为力。
“师伯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柳权贞瞧他如今模样,像个阅历丰富的长辈一样拍着他的背,解释道:“看你上心,遂未戳破。她是一缕幽魂,人间不适合她,但她有执念,是以撒了个慌,让你和她相处一阵。”
“那如今她不愿再来见我,是不是执念已了,转世投胎去了?”
“非也。”柳权贞拿出一封信,“城外富商来了封求救信,要我们出面除邪祟。你的苏妙姑娘,应是被她的阴婚丈夫拘禁了。这可是你大显身手的机会,要不要去?”
“要,自然要,必须要。”
邻城的富商请了个假道士,看了个假风水。自打掘了那坟烧了那棺,这造屋一事隔三差五出岔子,近来更是死了人,夜里噩梦连连,寝食难安。
对于身经百战的柳权贞来说,除祟并不是难事。所以他让老十三打了头阵,自己则做辅助,让这位懵懂师侄了却了心中遗憾。
苏妙得了救,却不愿面对老十三,只是说着谢谢。之前她因执念化形,如今看到老十三为自己义无反顾,执念已淡,再也不能维持形体,魂灵渐渐变淡,消弭于无形。
老十三说等等,可苏妙已经无法再等了。
今日刚好是第四十九日,他真想牵着她的手,再去千年银杏下坐坐,将他的信物交托于她。可他也知道,眼下这般结局,是苏妙最好的归宿。
老十三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整理心绪。某日傍晚,他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一位女子踏步走进来。那女子蒙着面,脚步分外轻盈。
“神医,我要看病。”
老十三本是埋头整理,被这一声唤得抬起头来,愣了愣道:“姑娘是有哪里不舒服?”
那女子道:“可否先听听我的故事?”
老十三稍稍坐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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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翡翠岛(陈×二)
一别五年,当初信誓旦旦说,有朝一日要回玉琼山的二师兄,在得知山中变故后再也没有兑现过曾经的诺言。一来是陈落庭不想回,二来也是自己心中有愧,在山门最危急之时,没有出上一份力,遂也没有脸面回山。
朝廷对修道士有了新的律法。凡修道者,皆要在所处之地的管辖衙门登记基本信息,衙门核发执照,持执照者方可以修道的本事谋生,否则便是黑户,一旦发现,那是要关进大牢的。
二师兄在这方面是个守规矩的人,况且他就算不替自己考虑,也要替陈落庭考虑。那人年少时都是窝窝囊囊地活着的,余生自然要堂堂正正,不然跟着自己东奔西走还有何意义。
近来他二人接了份委托,定金便是笔不小的数目。委托人未曾露面,乃是派人传的口信。
委托是什么呢,说要在某月某日某时在某个码头登上一艘游船,游船是去的翡翠岛的方向,可能有去无回,但他二人必须让这“有去无回”变成“有去又有回。”
换言之,这艘游船并不是普普通通的游船,可能是以游玩的名义,走着一条尚未明确的秘密航线。毕竟翡翠岛的前身是玄武上神,它陨落之时,神躯化成了岛屿,千年前与中州人族本是同气连枝,也不知后来有了什么变故,退出了人族舞台,成了虚无缥缈的存在。
其实二师兄并不想接这样冒着性命的委托,可陈落庭嫌以往的日子太’安生了,偏生要赌一赌。
游船名唤迎翠号,远远看去,如同一座阁楼院府,堪称豪华。
二人在船上遇到了不少同僚。一打听才知,他们都收到了秘密委托。看来这桩事件的策划者,对翡翠岛有着极大的执念。
不仅如此,陈落庭还碰上了陈沅沅,当真是冤家路窄。
那姑娘见到陈落庭,一字未言,只当不认识。陈落庭想起那些过往不堪事,也不知要说什么,二人形同陌路。
他腿脚不便,虽然五年间二师兄找了许多门路,但都没有让陈落庭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起初的时候,他没有半点想要活下去的念头,觉得自己那副残废模样,事事要他人照应,不如死了痛快。可二师兄不允许他做傻事啊,带着自己这么个拖油瓶,走南闯北,遍寻名医,才在某个朱雀族后人那里得来了一线希望。
他如今装了假肢,正常情况下,可与常人一样行走,但维持的时间不可长,是以打探消息的活就交给了二师兄。
正在这空档,门外头起了冲突,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男的说:“在下自去青莲城一次,见到仙子容颜,回去之后,一直心心念念。这次真是老天有眼,让我再见到你,仙子可否赏脸,陪在下喝一杯酒,吃一顿饭,说说话。”
女的说:“我对你没有任何意思,也不必喝酒吃饭,我有要事在身,不是出来游玩的。”
男子又说:“仙子,这船上这么多高手,又不缺你一个,你就算醉了,也不妨碍大局,何必这么上心。”
女子口气已然不佳:“麻烦赵公子让个步,莫要纠缠不休,再这样,我可要不客气了。”
那赵公子倒是耍起了赖皮,“行啊,我还没领教过仙子功夫,如今这机会,那是千载难逢,仙子尽管出招,我若接不下,便立刻从你眼前消失。”
是个正常人都知道,女子方才所说那是吓唬之词,不是真要开打,姓赵的这么一激将,不出手反倒不行了。
女子实在不愿出手,加重了言语上的斥责,仍旧无用,反倒让对方愈发得寸进尺。
陈落庭听那声音,就知道女子是陈沅沅,他本不想掺合,但男子的性子实在让他厌烦,便隔着门扉射出几枚暗器,扎扎实实打在姓赵的几处要穴上。后者意识到苗头不对,灰溜溜离去了。
陈沅沅虽未刻意与陈落庭有交集,却是知道他住在哪间屋子的。她道:“用不着你帮,我不会感谢你。”
陈落庭没应她的话,换作别的女子,他也会伸出援手,只不过这个档口,恰巧是陈沅沅出现罢了。他不想为这种理由解释,暴露他与陈沅沅的关系,在这艘故布疑云的游船上,并不是好事。
经历了一些事,加上二师兄长年开导,他的心性已然变了很多。从前固执乖张,利己狭隘,懦弱又渴望力量,而今看淡了许多。也知道宵随意和柳权贞在北部边境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换作以前,可能要气的半死,现在也就一笑了之。不是自己的东西,强求不来。
陈沅沅走了,二师兄回来了。
他跟陈落庭说起这船上的一些人物,船上的掌舵人,还有一些不得而入的密室。
陈落庭细细听着,道:“船上密室里,肯定是这次事件的策划者,他如此大费周章,绝不可能置身事外,定是跟着船一起来的。他在暗处,他的发言人在明处。”
二师兄也道出这航线的由来,“据说是从春雨楼的楼主那得来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楼主很有本事,楼里能人众多,应该不会有假。”
“那这个神秘策划者冒着生命危险做这事,到底图什么?”
“图什么?”陈落庭稍稍思量一下,“若我没猜错,这位策划者应该是个大官,若不是大官,便是和朝廷有关系。如今江湖势力已经被朝廷整治得零零碎碎,谁会有这么大的手笔包下一艘巨型游船,肯定是有朝廷的经费做保障。”
二师兄默默点头,“你这么一说,倒真觉得合情合理。我方才观察那些船工,他们眼神敏锐,个个身形挺拔,走路生风,还真像是训练有素的样子。”
陈落庭很聪明,查情明势,分析利弊,那是他的强项。以前在玉琼山的时候,没有得到好的教诲,这优点自然也无处发挥。跟着二师兄后,没有了那些瞧人脸色行事的顾忌,便慢慢让性情走上了正轨。
二师兄这才歇上一会儿,便有人敲门了,娇滴滴的女子声音传进来,说是亲自做了些点心,专程过来给二公子品尝的。
陈落庭看了看二师兄,“看来你这一趟,收获不少。”
二师兄以前性情古板,不善于讨女孩子欢心,五年间为了陈落庭处处奔波,见着了形形色’色的人,性格上的棱角自然也被磨圆了不少。再加上他长得不差,修为也不弱,为人处事时自然也能得佳人青睐。
“原来是梅儿姑娘,我已睡下了,不方便再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那梅儿也拗得很,“二公子,你屋中灯还没熄呢,怎就说睡了呢,莫要骗我了,难不成屋里头还有别的什么人?”
二师兄看着陈落庭,对方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开门罢,不用在乎自己。
二师兄握了握拳,还是拒绝了,理由是,“男女授受不亲。”还迅速熄了灯,愣是将人关在了外头。
梅儿见这模样,也不好厚着脸皮破门而入,只好怏怏离去。
陈落庭轻声叹道:“你把灯熄了,我哪里看得见,手脚又没你利索,指不定要磕磕碰碰的了。这般闹出动静,大概会叫人误会了。”
二师兄走过来抓住他的手,“我看得见,会帮你收拾的。况且有什么好误会的,我们同进同出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别人说我和你有什么,我也认。”
“认?你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认?那个梅儿我也见过,长得不差,你们可以处处看。”
二师兄听了这话似乎有些生气,“谁说我什么都没做的,我该做的都做过了,你不是心知肚明吗?”
说着,他将陈落庭推倒在床上。
这一夜过得很漫长,自从离开了玉琼山,陈落庭就再也没和二师兄有过那方面的接触。这是久违的一次,还是二师兄掌握主导权的一次。
陈落庭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二师兄,他曾经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可怜的那个,在玉琼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将二师兄拖入泥潭,为了亵渎所谓的仁义道德。
后来他后悔了,每每想起都觉得自己恶心,有一段时间,他不敢正视日夜照顾他的二师兄。他以为,他不提,二师兄不问,那些不堪入目的往事便入土为安了。
现在才知道,并没有入土为安,二师兄一直记着,像刻在了骨头上。
“你醒了。”
天已亮了,二师兄端进来一些点心。陈落庭起身,靠在床头,他的假肢搁在床尾。
“我就是一个残废,不如这件事情结束后,我们就各奔东西吧。”
“为什么?”二师兄很不高兴,“你没了我,能做什么,你的假肢还要修整,方法只有我知道。”
“我也是知道的,只是向来都是你做,其实我一人也做的来。”
“那这些年,你到底是如何看待我的,把我当成了什么?”
陈落庭没有回答,他不敢说出喜欢两个字,那对他来说是件讽刺的事。他曾经伤害过二师兄,赎罪还来不及呢,哪来的资格说喜欢呢。
二师兄负气出了门,陈落庭兀自起身,船身忽然晃动了几下,须臾便停歇了。
尔后,敲门声又响起。听着敲门的节奏,不像是二师兄。
“陈公子在吗?”是梅儿。
陈落庭已经替自己收拾好,允许外头人进了来。
梅儿上下细细打量他,那眼神颇有深意。
“梅儿姑娘找在下是有什么事?”
梅儿也不委婉含蓄,“你与二公子是那种关系?”
陈落庭知道了她的来意,“梅儿姑娘可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才这般认定的?”
“昨夜你二人都……都那个了……还什么风言风语!”
梅儿咄咄逼人,倒是一点不在意自己是个局外人。
陈落庭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解释,梅儿知道了他与二师兄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估摸着也不会与二师兄产生什么单纯的男女之情了。
“梅儿姑娘是以什么身份来向我质问这件事呢?”
梅儿气得撒手出了门,几日后,陈落庭与二师兄的事情就传得满船皆知了。众人瞧他们的眼色也是带些各种深意。
“是我不好。”二师兄主动认错,“那晚如果我忍耐些,也不会闹出这般大的动静了。”
陈落庭没有说话。这件事情过去后,二师兄会坐拥无数财富,那些人巴结他还来不及呢。
他来此之前,就已经打听好一切,这条航线并不是朝廷第一次聚集人马探险了。他已经见过之前所有的幸存者,航线上所有的险阻他都摸得一清二楚。只要他带着那密室中的朝廷命官安全走个来回,完成圣上交托的使命,并让二师兄成为这其中的佼佼者,那二师兄必是前途无量。
二师兄抓住了他的手,将额头抵在他的手背上,还在说着对不起。
陈落庭抚’摸着对方的发丝,“你没有对不起我,这船上的人,很快会闭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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