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番外·秋水三：寮巷
算卦的老先生说，宁贵人的生辰在明媚春日里，是有福之人。
这天杨云青打扮的鲜亮，带着一个长随，与贺礼一同入宫。
杨云青顺着石板路往里走，越走越有人声熙攘。御花园早早搭了戏台，时辰未到，已经聚了一大批人。宫里的女官仰着头，颐指气使地招呼一众婢女内侍布置宴桌，又是摆花篮子，又是果盘的。尚膳监的掌事在一旁低着头与另一个宦官说话，杨云青不太认得。
正要越过他们走呢，远瞧见里面是那个穿红袍子的小唱，他已经装扮好了。这会儿身上行头俱全，珠钗闪耀。眼尾横飞，顾盼流波。腮上两团绯红的胭脂，显得人越发水灵。
杨云青不禁放慢脚步，多看了几眼。
他是叫秋水？他暗自回忆了一下。
人还沉浸在秋水的柔情里，就看到秋水莞尔一笑，回头朝一个方向摆手。杨云青也走近过去，看到一个内侍应着秋水的招呼走过去。
折柳宫的掌事牌子？杨云青前几日才在折柳宫混了口茶喝，便想着与他打个招呼。
他拨开人群往那边走。路上有些宫人认得他，拱手与他寒暄了两句“杨公子”，有的不认识他，只是好奇地打量。
走到秋水跟前，秋水说话声便低了下来，像是有些顾忌他。杨云青心道今日他礼部尚书杨恒之子，宁贵人表侄锦衣华服明艳的来，哪怕伯府小姐、宫中女官，见他都还要偷瞧几眼，拱手作揖。可秋水却顾忌自己，思及此处心里有些不太高兴。
何亭看出他不悦，连忙上前与他寒暄，问他今日带的什么贺礼。杨云青正不悦，便无心与他寒暄，谈话间总偷去看秋水。秋水无意，只低着头，对他的目光仿佛不觉。
话不投机半句多，杨云青悻悻的要走。他有气不能撒，只能往后面长随看了一眼，厉声道：“莫耽误宁贵人的事。”
长随像是明白这位小少爷的脾气，低头不出一言，跟着他往里走。
走了十几步，杨云青还是忍不住回头去望秋水了，却见到秋水往何亭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他狐疑地看了看，横竖心情不好，便甩袖一走了之，没有多管。
快走到凉亭时，远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六殿下。杨云青脚步轻快起来，是比见到秋水还要高兴的模样。
“小殿下！”
池煜应声回头，一看是杨云青，也停住脚步。待杨云青追上来，池煜看了看他身后的长随：“你们怎么来这里了？没去碧鸾宫给宁贵人请安？”
杨云青没提秋水的事，他总觉得这种事在池煜面前还是不提为好。看池煜今日也穿的庄重，杨云青没由来的想起了那一日池煜衣衫凌乱的模样。
他视线不自觉地就移过去，把池煜上下扫看了几遍。
池煜凤目一斜，狐疑地问：“你做什么？”那语气极冷淡。
杨云青刚被秋水给疏远了，这会儿池煜这语气又似迎头一碰冷水。心一横，便有些厚脸皮地调笑道：“小殿下玉树临风。咱们这么熟，我看看你怎么了？”边说边笑嘻嘻地凑过来。
池煜听完他这话表情就变得古怪了，赶忙往旁边挪开一大步，又警惕地看着他。
杨云青不知所措间，就听见池煜低低说了一句：“我不好龙阳。贤兄自重。”
杨云青：“……”
难道那一天，那个脖颈交错的姿势，当真是自己看花了眼？想到这里，杨云青看了看这条路的去向，他便明白了，就反将一军问池煜：“小殿下，你这是要去哪儿？”
果然池煜眼神飘忽，半晌都答不上个所以然。最后支支吾吾地说：
“……无事，恰巧路过。”
杨云青像个斗美斗赢了的孔雀。从进宫到现在，他终于畅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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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彰显圣上对宁贵人及其母族的看重，流水宴单传膳就传了七八轮。燕翅鲍肚、西域瓜果；中间还喘气儿似的上了一轮茗茶糕点。圣上旧疾在身，不便多陪，留下陈德荣看顾局面，便先回去休息了。
来承应的戏班子有两个，大戏是秋水他们班子演，小戏是另一个。
秋水他们演完时已近日暮，夕阳余晖斜照入宴厅，琉璃盘子便个个晶亮起来。随之入了宴厅里的是几个宫婢，她们踩着香梯，开始悬挂綄纱宫灯。
池煜在这之间锁着眉头扫看着，半晌终于失了耐心，截住一个点宫灯的婢女问道：“见着何亭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