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侍得令,急忙过去办事。
过了有约半个时辰,随侍才过来,拿袖揩了一下额头,兴冲冲地扣车板:“主子,已经办妥了!”
好不容易回了宫,池煜兴高采烈,径直去了内官监——何亭还不到下衙的时辰。
小宦官们正在忙碌着,一抬头,远看见门口进来高挑一人,玄袍金冠红中单,颇耀目。只这一瞬,整个堂里的花花绿绿的锦缎仿佛都失了颜色。
几个人赶紧搁下手中的料子,快步走到堂里:“太子殿下……”
池煜挥手淡淡道:“免礼。去做事。本宫来寻人。”
他往里踱步,绕过屏风便是内堂,何亭此时正拿着账簿,与另一个内关监牌子核对织造局送过来的锦缎:
“太后宫里的云纱三十匹、蜀绣锦六十匹先点出来,别的可以缓一缓……”
话还没说完,何亭在不经意地抬眸中对上了池煜的视线。他搁下账本起来行礼:“殿下。”
池煜得意洋洋,背着手,仰着下巴与他说:“三日后,你去暮霞观往西四里的凤栖斋,取一样东西。”说完就步履生风地走了。留下何亭讷讷地站在原地。
等到三日后何亭去了凤栖斋,东家一听是宫里来的,满脸歉意的连连赔不是,又双手托着那枚冷翡翠:“真是对不住啊大人,镖局出了点事儿,本来要延期到京城,谁知道半路被人家买走了。小人这也真是没办法……”
东家显然已经收过不少钱了,卖给谁都是卖,只要钱给的足。
何亭回来的时候,手中捏着那块冷翡翠。池煜打眼看见那块冷翡翠又回来了,脸色乍然变得难看起来,怒道:“不是说了留?这东家怎么回事?”
何亭看他起了怒意,便劝道:“你别气了,那天咱们也是刚巧路过的。不然也不会知道这件事……也许东家自有他的打算吧。”
何亭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顿觉池煜的执着有些怪异:“你何时又欣赏起张远的丹青了?那把扇子我问了价钱,不如算了吧……我寻个别的好扇子给你?”
这一下把池煜问的语塞。
他本想讨何亭欢心的,谁知给何亭讨了个丢面儿的事。这就更不好意思把其中原委说出来了。
于是他只闷闷地说:“我……突然就觉得那把不错,不成么?你也别费劲弄别的了,别的没趣。”
池煜少有对什么物件如此执着过,何亭只当他是真的看上了那把扇子。便私下去问了东家,把扇子卖给了何人。又折腾了不少门路,才横刀夺爱,把那把扇子给又买了回来。
当池煜从外面回宫,竟然发现,自己桌案上有个锦缎包着的硬纸匣,匣封是一条天青色绸带,规规矩矩系了一个花结。他疑惑地打开。
看到内里何物,池煜登时哑然——
正是那把扇子。还附了一张字条:
“子烨所爱,千金难求。”
是何亭的字。
池煜望着那张字条痴笑了一声。
千金难求是真,所求却非此也。
……
待年轻的岳文帝回神之时,那一小截露在外面的腕子已经都被衣料覆盖住了。何亭把毫笔在笔洗中涮了涮,挂在笔架子上。桌案一如方才,整洁如斯。只是上面多了一把折扇,扇面儿是张远的《太白山图》,题了一行清风雅骨的行楷小字:
“浮生全似梦,君心如我心。”
可题字那人的表情,却不太明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