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沈行耀不欲再言。利落转身,迈开长腿往外走去。
一位下属还来不及松口气,就赶忙跟上,恭敬地问道:“督军就这样放他走?”
“放人走,别让人在靖海为难他,让他滚回石怀均身边去!”
属下点头:“是,我这就去办。”
“不必跟着了。”
沈行耀摆摆手,随意地摘下手套,修长挺拔的身影坐进了车里。
他靠坐在车后座上,不说话,闭幕养着神。只有沈行耀自己知道,他的心现在正被架在火上烤着,灼热,焦渴,猛烈跳动着想寻求一个突破。
司机是跟了沈行耀许多年的,见他不说目的地,就打燃车子,先在靖海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
脑海中仿佛又闪过了火光,紧接着是巨大的爆炸声,还有那个小傻子惊恐无助的脸。捏捏眉心,深呼一口气,沈行耀投降般地开口说:“去沈宅。”
隆冬时节里,天色早早地暗了下去。不算宽敞的街上,行人寥寥,一辆汽车碾着积雪归来。
车门打开又关上,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便立在了门口,沈行耀习惯性地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门匾上赫然写着“沈宅”。
和祝乐年一别六载,他越来越渴望,也越来越害怕来到故地。
这是个打眼的宅院,从前是本地首屈一指的富商祝老爷家的祖宅,亭台楼阁,高低错落,没有一处是不精致的。后来房子改了主人,眼看着也落后了时代,就又在里面盖起了洋楼,落地的窗子,锃亮的玻璃,建筑漂亮得羡煞旁人。
随手弹了弹黑色大衣上刚覆的白雪,沈行耀抬腿走向门内。
早有人来开了两扇门,沈行耀迈过门槛,同时打了声招呼:“林叔。”嗓音低沉而有磁性。
林叔,也就是开门的那位老仆,是这个宅子的管家。他笑呵呵地点头应了,随后又关紧了大门,也不跟着沈行耀,默契地去做自己的事了。
沈行耀独自走着,院子挺大,但灯却没有开几盏。
他好像已经熟悉了方向,有了目的地,此时熟稔地走着,他身量高,腿也长,在雪地里留下了一串流畅的脚印。
最终沈行耀进了宅中的一个小院子,停在了一片花圃前。花圃边有一盏灯亮着,映明了里头冻得垂头丧气的花枝。
沈行耀屈尊蹲下身子来看候这些花草,有冻坏了的,有开枯萎了的,有发黄了的。一片花草皱皱巴巴不好看,沈行耀不知道从何下手去侍弄它们,皱了皱眉后还是决定明天再种一批新的。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批花草了,花儿开了败,败了再开,花在等它的主人吗?
摸了摸口袋,沈行耀拿出打火机点了支烟,他其实不经常抽烟,也不常像这样情绪失控,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傻愣愣的对着一片破败的花。沈行耀吸了一大口,再缓缓吐出来,天已经彻底黑了,白烟消散在夜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