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惚想着,此时已经是新的一年,手心里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时刻提醒着他,从此,他不再是孤家寡人,不必再一个人闷头赶路。
想到这里,心里就变得很柔软。
而“心急”的言竟此时固然满足,他拥着顾崖,虽克制着没做什么,却啃了顾崖满满一脖子的红痕。
第二天顾崖起来刷牙,抬头被镜子里自己脖子的惨状吓了一跳,手一抖牙膏挤出来一大截。
他怒气冲冲地朝外喊着:“你大爷的言竟,在一起第一天就家暴我?”
言竟气定神闲地撩着头发走过来,好像没听见顾崖说什么似的,径直抱上去,抬手轻轻拂过顾崖脖子上的痕迹,随后低下头迅速地在靠近喉结的位置又留下了一个。
顾崖推开他,说道:“说你你还来劲了,差不多得了。”
言竟颇为满意地放开他,拿起自己的牙刷直接从顾崖挤多了的牙膏处挖走一坨,若无其事地开始刷牙。
于是这天顾崖只好穿上了领子最高的一件毛衣。今早单楠给顾崖发了微信说自己没事了,但他还是不放心,打算一会儿去看看她。
“对了,言哥,单楠的医院怪远的,一会我自己去就行了,我先把你送回家。”
言竟却道:“我先陪你去看朋友,然后你跟我一起回家。”
“我?”顾崖惊讶道:“大年初一,不合适吧?”
言竟道:“没什么不合适,我一分钟也不想你离开我的视线,而且,我刚才已经跟爸妈说了。”
“你怎么说的?”顾崖有点紧张。
“没怎么说,就有个朋友来咱们家吃饭,”言竟道:“或者……如果你不介意,我也可以重点介绍一个你这个‘朋友’的特殊性。”
“别,”顾崖赶忙制止:“别这么快,我这还……焦头烂额的,要是再加上一个面对长辈的质问或是阻挠,我真是……你让我消停几天吧。”
言竟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暂时委屈你了。”
随后两人去看望单楠,顾崖买了个花篮,想了想又从自己暑假上抽了几本新漫画书给她带去,单楠依旧在吊水,脸色不太好看,但眼里是有神采的。
她因为大年夜折腾了这么多人,先是颇为歉疚地道了个歉,他爸一直在旁边待着,不知是不是顾崖的错觉,感觉他看着自己女儿的眼神比顾崖印象中要有温度一些。
幸而医院不仅救回了单楠的生命,还安排了心理医生,因为单楠有轻度抑郁症倾向,此后的治疗是个漫长的过程。
好在今天的单楠求生的意愿很强,与昨晚发绝笔信的样子判若两人。
顾崖虽高兴,但对此有些不解。
还是言竟说道:“或许心理医生不仅辅导了单楠,还辅导了她父亲吧。”
言竟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就连顾崖都经历了从惊恐到放心的煎熬的过程,想必她的自杀,也一定给她的家人带来了某些触动。
或许单楠醒来后他们聊过什么,不管怎样,希望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
言竟家在城东,说起来,离霸下集团总部很近。路上顾崖还看到了上次跟严妍一同吃过的炙子烤肉店。
言竟开车七转八转地拐进了市区里罕见的一条安静的街道,街道尽头是一栋高档小区。停车时,言竟见顾崖皱着眉解安全带,解了半天居然没解开,笑着拉开他,亲手将安全带按钮按下。
“别紧张,怎么像个回婆家的新媳妇似的?”言竟逗他。
顾崖吞咽了一下,难得地没怼回去,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又不是来出柜的,怕什么。
鱼西犊家 他从车后座上拎出几件礼物,跟在言竟身侧。言家不是他印象中富豪们威风的大院子,而是坐落在小区的最里侧,一间独栋的二层小楼,看上去颇为低调。
顾崖的忐忑一直持续到房门打开,一位管家模样的阿姨迎出来开门,热情地将两人请进屋中。
屋内装潢十分讲究,从桌椅到摆架都是红木质地,不是一屋子的金碧辉煌,却依旧高贵奢华,顾崖看哪儿都觉得是用美元堆砌起来的。人民币都堆不出这个样子。
而宽敞的客厅里侧,靠近阳台的地方堆着一只米黄色的圆形物体,和这间房子整体比起来,充满了格格不入的外来者的味道,而紧接着,那圆形物体上方伸出了一只手。
顾崖手里东西差点没拿稳,刚放在地上,就见严妍坐起身子,一跃而起小碎步跑过来,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弟弟弟妹回来啦!我等你们等得都快睡着……哎呦,言竟!小兔崽子你打你姐?!”
言竟目光不善地盯了她一眼,道:“别乱说话。”
顾崖尴尬地轻轻咳着,而严妍又道:“哎呀没事,赵姨是自己人。爸妈在楼上做饭呢,肯定听不见。”
严妍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顾崖身上扫视了一圈,最终在他高领毛衣上停留片刻,了然地笑着又道:“可以啊弟弟,恭喜恭喜,得偿所愿。”
顾崖那边快把扁桃体都给咳出来了。
严妍终于在警告和哀求的双重目光下止住话头,说道:“来就来了,还带啥东西啊,快进来快进来,我上楼去叫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