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如今毕业了, 事有碰巧, 竟然在这种场合下看见了顾崖, 他还把自己弄得惨兮兮,没人要的可怜小狗似的。
顾崖才十七, 他个子长得晚,最近才开始突飞猛涨, 也不过一米七几的样子,在自认为早熟的言竟看来还是个小孩。
言竟从沙发上起来, 又蹲到顾崖身侧去,原来这就是那位准校草,言竟觉得十一中女孩们的眼光还是毒辣的,这男孩刚进学校就被从茫茫人海里给揪了出来。
言竟的目光落在男孩微曲的手上,心里想着, 画出那些画儿的,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吗。
瘦削、苍白的一双手, 宽大的骨节有些突出, 手背上青筋和血管清晰可见。
他那手指头戳了戳顾崖的手背, 随后又变本加厉去戳他脸颊,惹得地上的男孩皱了下眉, 却也没有多余的反应。
这么重的酒气,怕是从酒罐子里爬出来, 言竟觉得就算把人绑上过山车飞几十圈,人都未必能醒。
而男孩蜷缩的身体令言竟看了一阵恼火,明明已经把他从垃圾桶捡回来, 放到安全的地方了,这人还是一副受伤小动物的模样。
言竟很想把他的四肢都舒展开,想看他没有防备的样子。
男孩却在地上缩了下,打了个喷嚏。
言竟一愣,看了眼空调,随后调高了两度。
他鼻尖里一直萦绕着乱七八糟的垃圾味,于是他去浴室放了一浴缸的水,把顾崖拖进浴室,扔进去像涮毛肚似的涮了几下。
又觉得不行,于是把顾崖身上穿的沾满了垃圾的外衣剥下来,胡乱挤了点沐浴露在热水里化开,又拽着顾崖涮了几下。
醉醺醺的顾崖一度睁开了眼睛,可他在氤氲的水汽里什么也没看清,大约是以为自己溺水了,于是死死抱着言竟的手臂不松开。
言竟累得一身汗,长舒口气,扯了块浴巾把奶豆腐似的顾崖捞出来一裹,抗在肩膀上扔进了客房的床上。
而后自己也洗了个澡,把两个人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洗净烘干,顾崖的那身给他扔进了客房里。
最后又喷了半瓶空气清新剂,总算是满意了。
言竟跟家里说了一声,今晚便住在了这里。谁知到了第二天早上,他去客房看顾崖,却发现他竟还睡得沉沉的,面颊潮红。
言竟凑近了,感觉顾崖喷出的热气烫得吓人,一摸额头,这孩子在发烧。
宿醉在加上高烧,顾崖这下是彻底醒不过来了,言竟手忙脚乱地给他套上衣服,开车送医院,刚办完住院手续,家里便打电话过来说有急事要他回去。
等言竟忙完私事再去医院找顾崖时,病房里却不见他的踪影,一问护士才知,人打完针不久退了烧,已经走了。
言竟听完,一时间不知是轻松还是失落,一个声音告诉他,男孩没事了就好,另一个声音却说,归根结底顾崖连照顾他一晚上的人是谁都不知。
说不出哪个念头占了上风,其实言竟要是想找顾崖,毕竟同是校友,寻起来也是容易的,可他并没有这样做。
当时言竟既没谈过女朋友也没男朋友,对自己的性向也没有什么概念。
唯一的真实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那个晚上的顾崖总是出现在言竟的梦里,他小动物一般蜷缩的手指,红通通的眼眶,紧绷的脖颈,洗澡时光滑洁白的肌肤,年轻的充满力量的身体线条,邪念像吐着信子的毒蛇,凉飕飕地钻进言竟的心里,一发不可收拾。
从19岁那年的夏天开始,风平浪静的水面上,突然掉进来一颗石子,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以至于当他在大学里再一次看见这个耀眼的男孩时,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被人当做是对手工社团感兴趣,拉去给顾崖当了模特。
他又见到了那双手,这次,手的主人照着他的模样,认真捏出一个小言竟。黏土人甚至令言竟颇为嫉妒。
命运的齿轮再一次完美的衔接起来,梦里的男孩重新出现在现实。
言竟当时大三,正处在一个人生中最为迷茫的阶段,想要怎样的生活、如何承担家业的压力,如今又多了一个,要不要爱那个男孩、怎么爱?
言竟生性谨慎,他在顾崖不知道的地方,看了他许多年、爱了他许多年,有增无减。
直到言竟学业事业尘埃落定,才终于寻着机会,来到男孩的身边。
他和19岁时的自己不同,他心态沉稳、情绪稳定,知道他的爱情要面对什么,也已做好了准备。
房间里,顾崖从言竟慢慢讲述的过程中好像回想起了点什么,他低下头去,缓缓地说道:“那天我记得,我父亲出殡。我断片断得很彻底,你说的这些,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只记得自己走在一条特别黑特别长的小路上,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累得想长睡不起。后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里,我还问过护士谁送我来的,她们也不知道。我就以为是哪个好心人做好事不留名,着实感动了好几年。”
想想那时言竟也不过是个刚刚成年的金贵小少爷,想必也是有洁癖的一个人,居然把他从垃圾桶里给翻腾出来,又洗刷干净。
顾崖心中觉得好笑之余,暖意渐渐扩散。
“谢谢你,”他笑着说道:“虽然迟到了整整七年。”
言竟没说话,温柔地看着他。
活学活用的顾崖想起今早在山上言竟的言传身教,朝言竟勾了勾手,在他靠近过来时,仰头吻上他。
十几日未见的思念一瞬间迸发出来,言竟按着他在玄关处腻歪许久,又觉得不够,在缓缓上升的热度里,两人跌跌撞撞地进了言竟房间。
耳鬓厮磨间,衣物一件接一件地被扔在地上,顾崖被吻得眼前发黑,双手攀附着言竟的脊背,同样炙热的胸膛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时,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顾崖从令人窒息的亲吻中挣脱片刻,偏着头大口呼吸着空气,他哑着嗓子提醒言竟自己外衣口袋里有某样东西。
言竟抬起泛着□□的双眼看他,故意咬着他的耳垂说道:“这么急?你是不是忍不住了?”
他明明自己忍得极辛苦,却又反过来去逗顾崖。说罢手也没闲着,摸了一把。
顾崖倒吸一口凉气,双腿下意识地并拢,言竟又问:“就买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