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零章 覆舟之水
“大人，御史台那边又派人去金城了，指明了要见您，齐大人就快病愈，大约未央宫那边应该已经开始怀疑了，长安不宜久留，咱们还是早些启程吧。”
陆诩有些头疼，伸手揉了揉颈后风池道：“刘淼，去问问老爷齐大人什么能上朝。许擎，给西南王回信吧，这月十号，我去锦城见他。”
许擎问：“您要去锦城？那凉州那边怎么交代。”
“不是还有临意和梁将军镇着局吗？怕什么。就说我去伊州赈灾善后了，若御史台的人实在想见我，就让他们绕着伊州找我一圈吧。”陆诩道。
“是，那属下去准备。”
“嗯。”
刘淼从院外跑回来跟他道：
“大人，老爷说如果不出意外，再一个疗程，七天之后，齐大人就能上朝了。”
陆诩点点头一面站起来吩咐道：“行，收拾东西吧，明天我们离京，去锦城。”
紧接着自己抬脚出了殿门，刘淼急忙开口问：
“诶大人，您去哪儿啊？”
“我去见见父亲。”陆诩道。
刘淼一愣：“哦……啊？那刚才干嘛还让我去呀？”
指节弯曲抬到门上刚要落下去又停顿，陆诩蹙着眉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敲了门：
“父亲，您在吗？”
“啊……轩儿啊……在在在，进来吧……”
陆诩推门进去的时候，陆岳正坐在桌边手忙脚乱的理袖子，面前散乱的放着几本书，毛笔还在笔架上滴着墨晃悠，显然是刚挂上去的。
抿了抿唇，陆诩道：“父亲，齐大人的病，孩儿想来想去，还是亲自来问问您吧。”
陆岳一愣，随即笑道：“哦，这你放心，幸而这病情还未发展蔓延开来，且用药用的早，他人还年轻，用心将养着，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舞刀弄枪之类的事情，这辈子大抵与他无缘了，也幸亏他是个文官，倒是不影响。”
“长安孩儿不宜久留，明日便离京了，那就只能辛苦父亲多在长安留几日，照看着齐大人直到齐府解围。”陆诩道。
陆岳绕过书桌拍了拍他的肩膀：“行行行，轩儿你尽管走，反正老夫也没什么事干，留下帮你看着他就是，放心，啊！”
陆诩点点头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父亲，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年前齐大人离京的时候您刚好不在蓝苏，连二哥都扔下二嫂跟您走了，您实话告诉我，您离开蓝苏办的事，是和齐大人有关吗？”
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明显顿住了，陆岳转着眼珠子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咂咂嘴磕磕巴巴道：
“啊……怎么会？老夫和你这齐大人也没交情，轩儿你是知道爹这个人的，不想做的事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妥协的对不对？再说了，也没什么事能把老夫和齐大人联系上吧……”
陆诩转头静静看着他，神色自若：“其他的事是没有，但唯独一件，能算得上交集。”
“……什…什么？轩儿你别这样看着爹，这…这看的爹心里直发毛……”陆岳看着他咽了口口水。
“子骞。”他轻声道。
陆岳闻言吸了口气：“不是……哎呦轩儿诶…你可别吓爹了，爹知道他不在了你心里难过，可老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人生路还远，轩儿，有些事情，你得学会接受……”
“爹，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接受，但总得全都弄清楚，不明不白的事情，我没法下定论。既然您不想说，那孩儿只能自己查了，您别怪我。”陆诩叹口气，看了一眼陆岳朝他弯弯腰转身离开：“齐大人就拜托您了。”
“诶轩儿……”陆岳看着他背影叹了口气懊恼的用力拍了下大腿，思忖了片刻抬脚就往门外跑：“这下出大事了……哎呦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呢……”
提着衣角穿过内院和外门，陆诩一路冷着脸疾步走到了慕轩楼前院后门，丝竹声和人声渐渐鼎沸，陆诩才不由放慢了脚步，慢慢冷静下来，他扶着墙沿垂眸喘息了许久。
左胸口砰砰乱跳，心绪定不下来，找不出原因。
赶巧徐娘子扭着腰袅袅娜娜从前院过来，看见他不由一惊，急忙走过来扶了他一把担忧道：
“哎呦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要不要帮您请老神医过来？”
陆诩摆了摆手直起身：“不必了，我没事。”
“可您脸色不太好，这……”
“无妨，你忙吧。”陆诩摇摇头兀自转身回了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