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海啸（2）
92、
伽马实验室上层的解剖室里气氛十分快活。
一个个赤身裸/体的怪物被机械臂勒着脖子像赶牲畜入栏一样推到手术台。
戴好防护设备的一助用记号笔在怪物的头上画了一个不太圆的圆圈。
银色的手术刀从这里破瓢，戴着橡胶手套的手轻车熟路地伸进去，摘下裹藏于脑干附近的冰块，顺便在怪物逐渐变凉的脸颊上擦拭脏兮兮的血污和脑浆。
“下一个。”
“是。”
他们平常没有机会这样奢侈浪费地解剖——不，蓄意杀害一个有国籍有身份有家庭的“人”。
各色冰块像真正的宝石一样哗啦啦倒入一只方型消毒盒，渐渐堆满、乃至溢出。
“换盒子。”
“是。”
啊，太快活，太高兴了。
不用频繁更换工具，不用注射各种药剂维持怪物的生命，甚至不用记录过程！
他们想怎么样处置，便怎么样滥用暴力，宣泄平时工作生活中积压的不满。
屠宰场的屠夫不如他们勤奋，死刑场的罪犯不如他们无情。
如果普通人误入此处，很难说会不会被“误认”作怪物，惊恐地看着同类瓜分他的生命。
“嘿，我们为什么不分工呢，像自动化生产一样，各行其责，一分钟完成一次解剖？”
一个颇有效率的提议立刻被众人采纳了。
气氛愈发热烈。
每个人的脸上都溅满鲜血，却笑得纯真而幸福，互相擦汗，彼此鼓励。
*
周缃到底年纪大了，扣下扳机的同时，星陛宁立刻握住枪柄，冷冷地盯着她的眼睛。
墨绿色的瞳孔映在护目镜的表层，常常令人心惊胆战。
时间为之避让。
周缃似乎愣住了，呆呆地张望天花板和稍有损坏的伽马机，眼底滑过很少的怜悯。
“学长，你的手——！”
冰芯状消止剂一针接一针打进星陛宁的额头，冰芯迅速融化，涌入血液占领神经和脑干。
一共七针。
周缃面无表情一脚踩在星陛宁受伤的腿上，而与谢宜对视，耸耸肩，轻声说：
“小谢，我提醒你了，你不该救他的，这下惹恼了我，我对你很失望。”
她佩戴的护目镜是临时凑的。
因为很多年没有解剖海柳木一族的实验体，基地的确缺乏防备。
因此，她见到星陛宁的第一秒，便已决定暂时逃离现场；当看见船兵和科研员纷纷崩溃，果断以联手救谢宜为借口，转身带着两个助手去找用于克制海柳木特殊能力的旧式防御装备和能够发挥600％体能的最新代机械手术服。
重复一遍助手们未成功的中止伽马机程序行为没有积极意义。
做学术的人应该明白取舍和灵活变换视野的道理。
周缃对谢宜真的很失望，失望透顶。
她能为理想放弃家庭，可是她的得意弟子却不能绝情。
“小谢，你的手没用了。托星陛宁的福，这里没有能动的医生，我也不会给你截肢。”
“……您对他做了什么？”谢宜艰难地抱住星陛宁，两只修长漂亮的手不自然地下垂。
“消止剂。估计三根的量就足够抑制你们第零代的能力——你看，你现在还是四肢无力头晕想吐吧？不过，我也有说真话的时候，刚才确实不想留你们两个活着，一不留神把所有的消止剂都打进星陛宁的脑袋里了，哈哈——他也许不会醒来，便已死去。”
周缃把死亡说得俏皮轻快极了，仿佛是讨论一日三餐、甜咸苦辣。
谢宜咬紧牙关，感到浑身的血液正在流向手掌，十指冰凉。
他一时分不清星陛宁黑色上衣凝结的血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