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话音甫落,帐内动静一下就没了,紧接着传来沈流庭没好气的问话。
“少卿大人还让你带什么话了吗?一并说完。”
明显察觉到她的不悦,小吏谨慎地答道:“没……没什么了,大人说他在帐中等您一起出发去伦河围场。”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忙自己的吧。”沈流庭说着,郁闷地将穿上的靴子又褪下来,情急之下穿反了。
见帐外的人影应声离开,她才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晃晃脑袋,彻底清醒后重新穿戴齐整,洗手净面,卷开帐门去东边祁诺的主帐会合。前往围场的车马就停在帐群前的空地上,是麝乐迎接使备好的,据其介绍,伦河围场是专供王族使用的猎场,麝乐王在此设宴款待正副使臣是对贵客的最大敬意。
伦河围场距帐群不远,不消半炷香,车队便缓缓驶入了围场内。夜幕四合,横穿围场的伦河如同从天边垂下的迢迢银河,在月色的映照下闪着粼粼波光,似星辰涌动其中,一时竟分不清天上人间。沈流庭自下马车后都舍不得移开目光,祁诺唇边的笑意宠溺又无奈,怕她跌倒,只能走在她身边小心护着。
随着一行人逐渐向里行去,伦河终于渐离视线。前方燃起的篝火依稀可见,火光晃动着分隔明暗,再近些,便能看清围摆成一圈的麝乐特有的石桌,都是就着巨石的天然模样稍作改动,将朝上的一面打磨平整即可放物,桌形或方或圆,不一而足,却也别有一番情致。
石桌前铺一条大毯,便可在辽远的草原上幕天席地了。
“二位请先上座,王上与国师稍后就到。”
祁诺与沈流庭依次落座在主位之右的两席中,随行的五六名侍卫立于身后。其他小吏并无列席资格,都与剩下的使团卫队留在了帐群中看顾册命之礼。此番兴元帝回赐绢十五万匹,充牛羊及宝石,另特赐了一具金缕鞍,意为嘉赞麝乐王在马上平定草原之功绩。
“祁诺,你对这个麝乐国师了解多少啊?”
伴着粗犷热情的鼓乐声,沈流庭悄悄将身子往旁一倾打听道。
“他是百里湛的舅舅。当年百里湛的母妃生下绿瞳儿,也致使母家在王庭中地位动摇,其兄为保家族地位,甚至大义灭亲参与请求诛杀襁褓中的幼子。之后这些年,他能一步步登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之位,敢迎回昔日欲杀之人辅佐继位,无论心性、手段,都不容小觑。有此人在,麝乐在北方的势力不会仅止于此。这也是为何陛下此番尤为重视麝乐王重册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