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计划一定，沈尚言和楚凌洲就开始分头着手行动。
对于楚凌洲要单独去找傅郁这一事，沈尚言表示了十分的抗议——然而抗议无效。
于是在宫门口，赫赫威名战无不胜的碧霄将军沈尚言一脸幽怨，眼睁睁地看着楚凌洲冲他挥了挥手，潇洒地转身走了。
沈尚言盯了一会儿楚凌洲的背影，直到那背影小成了一个芝麻点，芝麻点又不见了后，才转过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傅郁坐在桌边，要了一个时辰内的第三壶酒。
酒馆是街头随处可见、最普通不过的那种。一面招旗随风飘扬，里头是几张木桌，和堆满了酒坛的柜台。屋里没点灯，因为是白天，只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人。
傅郁又仰头灌下一口酒。恍惚间，他听见有人在他旁边笑道：“你果然在这里。”
傅郁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冲楚凌洲点点了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楚凌洲看着他的样子皱了皱眉，劈手从他手上夺过酒杯：“还不走呢？算准了我会来找你？”
傅郁笑了一声，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殿下，您……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楚凌洲拖出长凳，在他旁边坐下了。他盯着不远处已经微微泛黄的墙壁，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那是自然。”
这酒馆离碧霄营不远，价格实惠公道，酒也不错。他们从前下了训练，常常来这里小聚片刻，喝酒猜拳，好不快活。那时候的楚凌洲不是高高在上的燕王殿下，他和其他所有人一样，是碧霄营里普普通通的一员，是这芸芸众生中极不起眼的一小份。
楚凌洲和傅郁的过往，半抔埋在塞外的风沙里，半抔藏在这小酒馆的陶坛里。
楚凌洲回想起往事，态度软了一点。
他总说傅郁变了，可他自己不也变了么？那个真诚张扬的少年早就死了，活下来的他带着虚伪的面具，言笑晏晏，未尽之意却都写满了嘲讽。
他有多久没有好好跟傅郁说过一句话了？
“那时候的日子多好啊。”傅郁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轻得恍若梦呓，“可惜……”
可惜楚凌洲离开了碧霄营，傅郁跟着也走了。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现在的碧霄营里还有几个人还记得他们？他们当年的手下，又有几个人还留在碧霄营里？
楚凌洲垂下眼，给自己斟了杯酒，仰起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气直冲脑门，楚凌洲差点被呛出眼泪来，但更多的却是不知所起的怀念。他笑笑，放下酒：“好久没喝过这样的酒了。”
也很久没和傅郁这么心平气和地坐下来，面对面聊聊天了。
“殿下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傅郁似乎也不打算和他再在过去的回忆上多做纠缠，主动提道，“殿下这次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楚凌洲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语气带上了几分犹豫：“我们有个计划……”
“放任西夏和楚潇不管，始终是个祸患。”楚凌洲又替自己和傅郁各斟了一杯酒，颇有点借这个举动拉近距离的意思，“我打算放出庄成华兵变成功的风声去，而后召回随州的将领，放弃随州，让西夏攻进来。西夏王野心勃勃，得知京城***的消息后，不会止于随州，定然会一路南下。要南下，就要路过随州城外的石谷。”
傅郁跟随他多年，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埋伏在石谷，将西夏王和楚潇一网打尽？”
楚凌洲点点头：“不错。”
傅郁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不愧是殿下……换了旁人，定然想不到这么大胆又离奇的法子。”
楚凌洲心说其实这法子还有沈尚言一半功劳。不过这话要是说了，傅郁大概会给他表演一个当场变脸。于是楚凌洲默默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开口道：“但这计划变数很多。首先，如何让西夏王知道并相信庄成华成功了？其次，西夏和大梁敌对已久，若让西夏攻入随州，百姓又该如何自处？最后，怎样拖延时间，让大军赶到及时石谷设下埋伏，也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