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王看到他的样子，低低地笑了一声：“说起来，你难道就不好奇，傅郁为什么会来找我吗？”
楚凌洲冷冷地看着他。
“那是三年前还是四年前的事了。”西夏王摸了摸下巴，像是在回忆什么，“有一天，孤正好端端地在皇宫里坐着呢，忽然有一个人闯了进来，说要见孤。”
“孤非常好奇他是怎么越过层层把守进来的，但更让孤奇怪的是，这人竟然是个梁人。”
“一个身手高超的梁人，千里迢迢跑到西夏要为我效力——若是说他一点图谋也没有，王爷你信么？”
楚凌洲不答。
西夏王没在意，自顾自往下道：“为了取得孤的信任，他给孤讲了个很久、很长的故事。”
“大概就是一个出身贫寒的小男孩，有一天遇到了尊贵的王爷。那王爷还平易近人的很，几番下来，小男孩沦陷了，把自己的身价性命都寄托在了王爷身上，恨不得为他而死。”
楚凌洲听到“死”这个字，表情猛地一变，目光凌厉地看向西夏王。
“他来找我，是想借孤的力，让你坐上那个位置。”西夏王摇了摇头，阴沉道，“孤也被他骗了，竟然如此相信他，才落得如此结局。”
他终于撕下了表面那层淡定和善的皮囊，露出了底下真实的情绪来。
恨，怨，还是不甘？！阝，方火，暴，林，示，匚，乂，犊，镓，拯，李！
“不过，想来傅统领也没想到王爷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吧？”西夏王话锋一转，“他一心一意为了王爷，可王爷的回应是什么？王爷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连看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也对，王爷高风亮节，定是对他这种叛逃别国、意欲挑起战争的人无比厌恶的吧？”
“于是他为了王爷设下了这一局大棋——他死了，孤死了，秦王死了，皇帝清净，王爷清净，将军也清净。”西夏王看了眼站在楚凌洲身后的沈尚言，“多好啊，王爷大可忘了他，大胜归朝，和将军完婚，万事都是那么的顺遂心意。”
西夏王一笑：“王爷，你会忘了他么？”
“你会忘了你从校场上亲手救下，一同长大，现在又为了你而死的人么？”
西夏王声音陡然沉下来，一字一顿，像是在宣布什么既定的事实：“他是为了你而死的。”
“如果不是因为你，他的结局本不该这样。”
“是你亲手把他推向了深渊。”
“你的手上……沾了他的血。”
楚凌洲闭上眼。
是啊，是他亲手把傅郁推向了这个结局。
是他在傅郁过来找自己的时候痛斥了他说两人不是同道不相为谋；是他一次次仗着傅郁的喜欢以自身为饵，逼着他一退再退；也是他明明知道有危险，却还是去找了傅郁，让他过来替自己送那封情报。
哪怕到了最后一刻，明明知道西夏王会杀了傅郁，他还是没有阻止他们的埋伏计划。
他能做的从来都只是为了发泄出气而杀光所有人，像是这样就算替傅郁报仇了似的。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轻轻覆在了楚凌洲握枪的手上，楚凌洲回过头，沈尚言站在他身后，浅灰色的瞳孔满是担忧。
“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沈尚言向前一步，把楚凌洲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西夏王，“是要继续负隅顽抗还是缴械投降……你自己选。”
西夏王的目光越过他，牢牢地定在楚凌洲身上。
他笑了，笑声像夜鸦般古怪不祥。
“无路可逃的不是我……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