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指尖一顿,从无边的思绪中慢慢抬起头来,看向穆廷烁满是愧色的小脸蛋儿。
“妹妹昨日话说得难听,来给皇兄陪个不是。”穆廷烁说着,从食盒中取出一盘切得整整齐齐的蜜桃,盘侧摆着几根竹签。她将食盒交予宫人,自己双手端着盘子走到了龙案前。
她只为昨日最后说出的气话道歉,却全然不提将皇帝写就的密信作废一事,背后含义,二人心知肚明。皇帝看看眼前水嫩的蜜桃,又看了看端着盘子的那一双细白的手,低低地笑了一声,最终伸手取了一根竹签,扎起一块来吃了。
穆廷烁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双手还是稳稳当当地定着,静静等皇帝一块一块不紧不慢地吃完了。
“也是哥哥的错在先。”皇帝将竹签放回盘中,接过了盘子摆在龙案上,算是让妹妹的胳膊得了空当休息一会儿,“怎么能对你出手呢,吓着了罢?改日哥陪你一个新簪子。”
穆廷烁摇摇头,“也是我…一时心急……”
皇帝向后仰身,倚靠在龙椅上,抬眼看着妹妹,眼里流露出些许欣慰,温声道:“烁儿做的没有错。”
“哥……”穆廷烁瞧着他强行挤出的笑意更是心痛,几乎可以想见他上朝时需得何其辛苦才能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面孔来镇住群臣,心下却是竭力压制的焦虑与思念。她艰难地平稳声调说道:“你别怪我心狠…实在是…天家命数在前,不得不……”穆廷烁忽地就住了口。
老生常谈罢了,多说也是苍白。
“朕都说你做的没错了,便不会有责怪的意思。”皇帝站起身来,拍了拍穆廷烁的脑袋,“你的确是长大了,行事间有几分母后当年的影子。”他亲自为二人倒上两杯茶,举起自己的那杯浅浅喝了一口。
“吉人自有天相,他会平安的……”穆廷烁见皇帝神色中犹带温情,眼睫下却是一派惨然,喉间安慰的话语也渐渐失了气力。她从宫人手中拿过食盒,将盘子装了回去,说道:“皇兄接着处理国务罢,妹妹不多打扰了,改日再来看望。”
“去罢。”
皇帝应下,站在原地望着穆廷烁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襄州。
柳常晖从校场回到房间,推门而入时却发现房中多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门站在挂起的明光铠前,不知在做什么。
“姜榕?”
姜榕一个激灵,手中的一堆物件掉落在地,针线与棉布哗啦啦散在四处。他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收拾,口中不快道:“你不是在校场练兵么,怎么突然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