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那东西冷不丁动了动，竟然露出一张人脸来，瓮声瓮气地说道：“你才是被褥。”
原来是姜榕。
兄弟二人忍俊不禁，柳常晖解释道：“他非要看着你把药喝完，找来找去都找不见你，就拉上我一起来寻。我上屋顶他也要跟着，就索性一起拎上来了。”
“那……辛苦姜医官了。”柳常煦带着笑意道谢，接过了药碗，顺手扶着有些畏高的姜榕坐在了他和柳常晖中间。
药尚且有些烫口，柳常煦拿袖口掂着，耐心地借着夜风吹凉了些才小口下口地喝完。他转头一看，姜榕已经歪着脑袋靠在柳常晖的怀里睡着了。后者微一摊手，有些无可奈何地咧嘴一笑。
柳常煦勾了勾嘴角，端着药碗的手却紧了紧。他垂下头，捧着药碗慢慢地、极为细致地将碗边苦涩粗粝的药渣都舔干净了。
“二哥，对不起。”柳常煦屈膝坐起，直直望着天际的晶莹，低声说道，“对不起。”
“怎么了？为何道歉啊？”
柳常煦攥着碗沿与其下的衣料，深吸一口气说道：“先前不知你与姜榕并非朋友，见他与你闹了不快，还想着支招帮他出气来着……”
“哈哈，你可真是我亲弟。”柳常晖掩口笑出了声，“不碍事的，左右他现在已经不闹气了。”
“还有……初次见面时我打了他……”
“都这么久的事了怎么还放在心上啊？”柳常晖伸出胳膊，隔着姜榕捶了他一拳，“他早都忘光了，我也不计较，你怎么还自己烦恼呢？”
“想想往后的好日子罢。”柳常晖畅快地呼出一口气，“你是皇子，受万人景仰尊崇，想学政事就去找爹，想学武就来找我，想学商就去找你三哥，在城里待得闷了就让你四哥带你去见识江湖，多好！”
“没人敢欺负你，你再不会受苦了。”
柳常煦仰头闭上了眼，放任自己顺着他的话去想象那些场景，孤寂荒芜的胸膛里也隐约冒出一股子热切的肆意。
那是他从未活过的人生。
他的脸上又泛起了一丝笑意，看向柳常晖问道：“那昕儿呢？她现在可还在荆州等我们的好消息？”
“可不是。”柳常晖提起幼妹，面上的神情愈发柔和，“自秋日起爹就令她不得出城，这眼看着都在家里憋了大半年了，估计是闷坏了罢。”
“待京城清扫完毕就要赶紧接她过来了，不然公主殿下可是要生气的。”柳常晖笑着打趣，“她很久没见到李家那小子，肯定想念得很，干脆让爹做主，年前便安排他们成亲罢。”
“你也很多年没见过昕儿了，还记得她的样子么？想不想她？”柳常晖轻抚弟弟的脑袋，温和却不失力量。
“想啊，如何能不想。”柳常煦幽幽说道，“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