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柳恒为了顾全自己的名望先声夺人,不让哥哥们知道他流落京城的真相,现在反倒吃尽了哑巴亏。他一个“身陷皇宫、受辱多年”的人凭什么为仇人卖命、折自己威风?若是柳恒这时候道出当年他被送入宫为质一事想让所有人都疑心于他,那不仅是自损名声、动摇军心,更是会让柳常晖与柳常昊两兄弟好好见识一下当日在席上痛哭流涕、满心悔意的父亲到底是一个何其懂得作戏的伪善之人!
他知道柳恒定会怒不可遏,前来找他麻烦,可他睹哥哥们不会坐视不理。
他赌赢了。
眼下他伤成这个样子,倒是十分好奇哥哥们会有什么反应。
会不会与柳恒有一二分离心呢?
柳常煦的笑更见凉薄,可当他瞥见桌前蜷成一团的姜榕时,那笑意又渐渐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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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五十 疼痛
柳常煦歪着脑袋,静静地端详。
姜榕枕在交叠的双臂上,睡意酣然,好似全不在意冷硬的桌椅,睡得很是安稳。那样子像极了从前他趴在学堂外看到的在午后偷摸打盹的少年郎。
柳常煦闭了闭眼,被褥下的手悄悄摸上伤处,果然摸到一片齐整的麻布。他用手指轻轻一戳,立刻便感到其下的血肉在战栗,同时有一股刺刺麻麻的疼痛顺势而上,令他的胸腹微微瑟缩。
他的手转而在胸前游走一遭,可随即就想到他用以安神定心的布包与玉观音早被他收了起来,此时胡乱摸索一番,只碰到了身上各处坑坑洼洼的伤疤与皮下嶙峋的骨头。
他遥遥地望了一眼窗外的天光,无声地长叹。
终究还是染上了亲族的血啊。
但能除掉柳常昀,他不悔,亦无愧。
柳常晖直至昨夜月下谈话时都认定柳常昕此时仍在荆州等待,可见他对妹妹北上作饵一事并不知情。而柳常昊素来与柳常晖彼此交心,相互信任,又是战前不久才返回荆州,应是同柳常晖一样毫不知情。可先前在牢中听柳常昕说起时,分明有兄长从中插手的痕迹,这样想来,极有可能是柳常昀。
且不说柳常昀到底是否知道他入宫为质的真相,并与柳恒一起揣着明白装糊涂,单单只利用妹妹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拼着被柳恒怀疑记恨的风险递出消息,力促此次大捷。
眼下他受此重伤,又有二位哥哥为他说话,柳恒对他的疑虑不值一提。而柳恒更无法因昨夜一事怀疑李墉,只因此时他兵力折损,除了抓紧时机借商州之兵打入京畿这一条捷径之外别无他法,所以李墉这个亲家他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否则他便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