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姜榕敛下视线,递上药碗,“你先把药喝了,我就告诉你。”
药碗上飘散的热气已经少了许多,柳常煦右手依然揪着姜榕的衣袖,左手接过药碗,手指压着勺子将黑乎乎的药一饮而尽。那药甚为苦涩,浓郁的味道冲得柳常煦的脑袋晕眩不止,小脸儿皱成一团,很是难受。可他急急忙忙地放下碗,左手也随右手一齐附了上去,眼中一片期待。
姜榕定定地看着他,狭长的眼睛里瞧不出喜怒。柳常煦心中难耐,正想要再说一遍时,姜榕忽地将他的双手扯开了,端着药碗起身。
“没有。”
他声音虽不高亢,但吐字清晰、掷地有声,柳常煦听罢微微睁大了眼,僵住了。
“……姜榕……”柳常煦反应过来,又伸出手去抓姜榕的袖子,却被后者一个闪身避开了,“你……你帮帮我罢。”
“我再怎么说,也是将门之子,如此软弱,缠绵病榻,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他不死心地撑着床沿去够姜榕的衣摆,却始终隔了些距离,“即便自不量力,我也想要上一次战场。要是能……有幸得些功劳,兴许爹会多喜欢我一点呢,也不会再让哥哥们失望了……”
“你医术高明,肯定知道些取巧的法子,求你了……”柳常煦断断续续地哀求,“我的身子好得很,这些伤早就习惯了……若再不做些什么,我有何颜面留在军中啊……”
“放屁!”姜榕打断柳常煦的话,重重地把药碗放在桌上,“人人都知道你救了柳常晖的命,谁敢看低了你!?谁要是对你动了脏心思,虎威军众将绝不会让他好过!”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柳常煦,恶声恶气地说道:“你的身子是我费心调理这么久才稍有好转的,不然你以为就凭你那个破身板也能舞得起霜雪剑?做梦!”
柳常煦闻言,咬了咬唇,双手死死攥住床沿,沉默须臾才开口道:“你不帮我,我也不强求……反正军中这么多药材,我左右也识得些,不愁见不到好药……”
“大不了我一个一个试……总不会比眼下更差了……”
“你!!!”
柳常煦咬紧牙关去看姜榕,果然见他面色铁青,眼中盈满了伤心与失望,秀气的眉毛拧在一处,连发梢都怒气冲冲地翘起。
姜榕颤抖着抬起手,复又重重地放下,打在腿侧发出一声清脆的“啪”,接着狠狠地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柳常煦呆在原地,面上很快没了强装出的倔强。他有些懵懂地望着姜榕离去的方向,眉眼一点点地柔和下来,最后甚至略显诡异地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