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榕仰头喝了几口茶,并未注意到兄弟二人的神色变化,待他放下茶碗便继续说道:“他总想着能尽早挣些名声,不必镇日躺在床榻上病恹恹地遭人耻笑。我说他是柳常晖的救命恩人,军中谁敢瞧不起他就是同虎威军过不去,可他却说……”姜榕言及此突然顿住了,眉目间愈见怜意。
“说什么?”柳常昊等不及他卖关子,急忙追问道。
“他说……”姜榕眨巴眨巴眼睛,“若能早日上了战场有所表现,兴许梁王会喜欢他多一些,也不至于……总让你们失望。”
他话音一落,柳常晖与柳常昊双双愣住了,前者阖眼抚上眉心,后者的眼眶泛起了红。
桌案上摆满了一道又一道的菜式,茶盏中的茶水也渐渐没了热气,三人却谁也没有动筷的意思。
“二哥……”半晌,柳常昊才哑着嗓子开口,“终究是我们没护好他,是我们的错……”
柳常晖攥紧了拳头狠狠地抵在大腿上,低声说道:“倘若那时我行动能再快些……”
姜榕左右扫视着二人的懊悔模样,宽慰道:“事已至此就不要多想了,常煦也没有怪罪你们。往后的日子还长,好好陪他养伤、开解心结便是了。”
“当前最紧要的,是劝他不要急躁用药,毁了自己的身子,应该留在营中静养才是最好。”
柳常昊眼帘一颤,眼中带着三分无措两分惧意地看向柳常晖,“二哥,千万不能……”他才说了几字便没了声音,只睁大了眼睛定定望去。
柳常晖自然看得明白他的脸色,转头略有为难地问姜榕:“姜榕,你同五弟说没有如此奇药,此话当真?”
姜榕浑身一震,狭长秀气的眼里迸射出两道凌厉的目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来找你们是为了让你们和我一起劝常煦不要拿性命作赌,怎么,难不成你们反而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他重重放下刚拿起的筷子,抱臂瞪着面前二人。
柳常晖与柳常昊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作何解释,更不知应从何处讲起,只觉着自己在姜医官面前倒真像是不负责任的冷血兄长,颇为局促。
姜榕是何等聪明的角色,他打量了一番两人的眼色交汇,心里便隐约有了预料,索性直接问道:“可是要开拔了?”
柳常晖沉默地点头。
“那也不妨事。”姜榕不以为然,“我陪常煦留在城里,好好养伤……”他话未说完就见二人的神色奇怪地紧张了起来,他稍一回想片刻前柳常昊的未竟之语,竟不自觉地绷直了身子,压低了声音,“这……有何不妥?”
周遭的随侍早已在菜布齐之后全数撤了出去,此时厅中只有他们三人围坐桌前,四下里独剩一片压抑的静谧和姜榕如擂鼓般作响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