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不乱的与我何干？”江湖人深深吸了一口凉气，随口答道：“我是个江湖浪客，不在乎这究竟是谁的朝廷，天下姓李还是姓刘都管不了我喝酒吃肉，若是打仗，我便躲进深山里待上一阵子，等风头过去再出来继续游历。”
江湖人说着话，脸上神采奕奕，贺生玉不加掩饰直直地盯着他，眸子里满是闪闪的亮光，好像把天上的繁星都比下去，江湖人有所察觉似的扭过脸，嘴里嘟囔着：“看我干什么，老子可不喜欢男人……”
“我……羡慕公子……”
江湖人听言哈哈笑了：“我还羡慕你呢，吃得好穿得暖，难道你羡慕我吃了上顿没下顿？”
贺生玉抿唇配合地轻笑了一声，江湖人却忽然停住爽朗的笑声，提起灯笼照着贺生玉的脸仔细端详了片刻，偏头说道：“你这个读书人怎么不会笑？”
“……会笑。”
江湖人摆摆手，“你那不是笑，这才是。”
他说着话示范性地咧起嘴角，露出一排整整齐齐的大白牙，眼睛眯成一条缝，隐约可见里面滴溜溜转地黑眼珠，江湖人表情夸张滑稽，脸侧的疤痕也显得没那么狰狞了，这表面冷硬的人竟是如此的孩子天性。
“你可能没意识，你每次笑好像都藏了心事，总觉得不是真心实意的，让人看着莫名地……不舒服……”江湖人说得认真，贺生玉捏了捏灯笼的手柄，低下头没再开口。
不知走了多久，江湖人终于一甩袖子，耐不住性了，没好气地说道：“哎，你家总该是这附近的吧，就算没有好酒好肉招待，赊我块饼行不行，我还饿着呢？！”
贺生玉也正想请这江湖人到住处，换下满身黑灰的衣裳，再填饱饿了几天的肚子，别人帮着赢了赌局又查到了兵工厂，总不可能连门都不让人家进……
皇子府后门异常安静，下人们都早已入睡，也刚好省得费许多口舌，贺生玉会煮的吃食实在有限，只能将就着做了一锅热气腾腾的手擀面，最后放几片菜叶子当作点缀。
谁知这江湖人竟是出乎意料地捧场，一口气五碗下肚，连滴汤都没剩，就差捧着碗舔干净了。
饭毕后，贺生玉拿了些衣物交给那江湖人，但他无论如何都不在府里换洗，照他的话说便是，别人府邸又吃又洗成何体统，贺生玉心里好笑，粗枝大叶的人现在倒讲究起来了……
临近平明，江湖人从城门处牵回他瘦骨嶙峋的马，和贺生玉告别，他拍了拍贺生玉的肩膀，上马离去：“你啊，没事对着铜镜多笑笑，记住露出八颗牙齿为最佳！”
贺生玉无奈，朝江湖人离开的方向挥了挥手。
他转过身去，却忽然撞进了个宽阔的胸膛，那人箍紧他的细腰，熟悉的嗓音接着在耳边响起，听得贺生玉心里一紧：“……本宫千里迢迢快马加鞭赶回来见你，你就给本宫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