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无愧于心
天色未明，贺生玉看不清那张脸上的表情，他也不愿看清，可身体有时比言语的反应更直接，他低着头不可控制地轻微地发起抖来。
静默片刻，那人又开口：“你侬我侬情真意切，恋恋不舍依依惜别，是吗贺生玉？”
看贺生玉垂着头不出声，李瑾长叹了口气，眯起眼笑了，“你看你总是这样，又冷着脸不说话，哪怕解释一句呢？”
“解释解释吧，我听着。”他嘴唇磨蹭到贺生玉脸上，顺着高高的鼻梁细细吻过眼角，蝶翼似的睫毛让他的鼻尖有些发痒，“说啊，本宫听着。”
皇子府后门平时鲜有人经过，全都集中到了清晨时候，下人们外出购置日用物品，买菜做饭，脚夫送草料都要经过后门。
此时李瑾紧紧拥着贺生玉的背，不住地浅浅亲吻，贺生玉胳膊下垂，瘦弱的身躯像片落叶随轻风摇曳，似乎不知何时便飘远了。
从此处路过的下人纷纷低着头，当作没看见，在皇子府当差的时间一长，察言观色这本领练得可谓炉火纯青，二皇子若是一旦对这脸蛋漂亮的脔宠如此温柔，便是真生气了，此时躲得远远的才是上上策。
“没什么好解释的。”贺生玉声音波澜不惊，身体却仍然颤抖不止，“我无愧于心。”
嗅着贺生玉颈间的清淡气息，李瑾将犬齿嵌入他脖子处的皮肉，刺得生疼，血腥味瞬间飘出来，混着清晨的潮湿气味钻入鼻腔，二皇子满足地笑了一声，舌尖舔去血迹，终于放开了对他的钳制。
贺生玉闭了闭眼，额头细密的汗珠浸湿了鬓角，那人抓起他的手，迈过门槛进了皇子府。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贺生玉这才看清楚李瑾的脸。
除去连夜赶路回岭南造成的眼下乌青，其他与往常并没有不同，可见他在长安并未受刁难，那谢淮鸢便没有向太子禀告红粟草旧案的真相，又或者是……故意为之。
后院中下人们人挨人站了一排，看李瑾进来后，纷纷跪了一地：“恭迎殿下回府！”
李瑾一笑，当着众人的面顺手在贺生玉腰臀处拍了一巴掌，发出声脆响：“贺生玉你看见没，这府里就你不跪本宫。”
话已至此，贺生玉后退两步撩袍便跪，动作快到李瑾都来不及阻止，他双手交叠置于额前，弯腰俯身叩首如行云流水，行了个端端正正的跪礼，在场的老者从这跪礼中一眼便知，没有多年的诗书礼易，浸泡不出来这样的风骨。
额头触碰地面的一瞬间，贺生玉仿佛回到了长安的明殿之上，脚下铺的是琉璃砖，周围是身穿官服的诸位同僚，他俯首跪拜的是九五之尊，当时满殿的大臣高呼万岁，声势浩大震耳欲聋。
而不是在这千里之外的一方小院，当着群大字不识半个的下人的面，跪拜伤害他凌虐他千百遍的人。
“起来吧，又没要你跪。”李瑾上前扶起贺生玉，还屈尊降贵矮下身替他拂去了衣衫上的尘土，众人都看傻了，那脔宠脖子上咬的血印子都还在，二皇子怎么忽然好脾气了？
在瞪着眼低着头的人群中，贺生玉意外地发现个熟悉的身影，长着两撇八字胡，此时正看着贺生玉笑得猥琐，分明就是销金窟掌柜的。
贺生玉心底一寒，这掌柜的明显冲着自己来的，若是销金窟厨房中的所见所闻被他发觉，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