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无非是因为目前他们对于岭南和靖王一无所知，使谢淮鸢产生了危机感，合着自己之前那通发自肺腑的劝告安慰，全他娘的喂进狗肚子去了，谢淮鸢信誓旦旦地说相信自己，敢情也是扯淡呢？
苏诩随意说了几句有的没的，便将掌柜的打发走了，等谢淮鸢再回到茶楼时，已经是三炷香以后。
谢淮鸢整个人气喘吁吁，寒冷冬日里竟汗湿了发鬓，他平复着呼吸，看着脸色不善的苏诩沉默片刻，轻声开口问道：“……还喝茶吗？”
“喝。”苏诩握着茶杯往桌上一放，力气分明不大茶杯却应景地碎成了两半，瓷片扎进手指，血缓缓流出来滴到白瓷杯上，像极了点缀在谢淮鸢眉角的那颗红痣。
他轻抽了口气，立刻将手指含进了嘴里，谢淮鸢垂下眼眸，声音冰冷地说道：“回客栈吧，包扎一下。”
“谢大人先回吧，我想再坐片刻。”
谢淮鸢拉起苏诩的手腕，往外拽了拽，“天色太晚，现在便回去。”
苏诩不动声色抽回手，笑了出来：“谢大人公务繁忙日理万机，今日倒是本将军不懂事了，偏要拉着谢大人逛遍这无聊至极的永州城。”
这人一旦开始阴阳怪气地说话，便是真生气了，但谢淮鸢不像苏诩那般甜言蜜语说来便来，他嘴上功夫练得并不到家，何况此时脑中思绪纷繁杂乱，更别提会生出什么哄人的心思了。
“嗯。”谢淮鸢脑袋忽然一阵刺痛，他咬了咬牙忍住不适，也没再执意去拉苏诩，“其他的回去再说。”
苏诩仿佛没听见似的依然翘着二郎腿，原地没动。
大堂的客人们忽然如浪潮般涌出门厅，此时正到夜半，茶楼之外人声鼎沸，烟花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来，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然而茶楼内的两人还在无声对峙，窗外的欢喜热闹都与他们无关，谢淮鸢站在离苏诩三尺远的地方，他不过去陪他坐着，他也没有站起身跟他回客栈的意思。
良久沉默后，谢淮鸢桃花眼里没了往日琉璃般的光彩，浓密睫毛打出的阴影与眼下乌青重叠，他提起口气：“我没有不信你——”
苏诩毫无征兆出口打断他的话，露出个无所谓的笑容：“信不信的不重要，谢大人高兴就好。”
“……”
半月以来积攒的疲倦涌上心头，谢淮鸢的耐心和容忍瞬间被苏诩这句“信不信不重要”彻底摧垮，他攥紧拳头转身便走。
“无理取闹。”
满含失望的一句话将苏诩生生钉在原地，这是谢淮鸢头一回跟他这么说话，从来奉行嘴上不吃亏原则的苏将军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脑子就停止了运转，根本来不及思考究竟要说点什么反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