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书生意气
近日岭南城里毫无预兆地下了一场大暴雨，狂风阵阵嘶吼暴怒，卷着雨柱将山体上的碎石冲刷下来，山脚处的几所书院首当其冲。
恰逢当地知府亲自前去拜见靖王殿下，靖王听说此事后，慷慨大方地拨了五百石粮食和一千两银锭，遣知府着人另外寻处地方修缮座书院。
知府赶紧伏在冰凉的地上，毫不吝啬地献出自己的马屁，“靖王殿下心念百姓，下官替书院子弟与岭南百姓谢过殿下！谢过监察使大人！”
激动的知府大人不清楚，靖王殿下此番行事完全是为哄监察使大人高兴，监察使大人宅心仁厚，若是拨些赈灾粮款他必定欣慰。贺生玉冷眼看着趴在地上的人没作声，李瑾撑着下巴颏细细品茶，知府连磕几个响头都没人叫停，最后还是尴尬地自己爬了起来。
知府招手让四个官差打扮的人抬上两口大箱子，谄媚逢迎的笑容堆了满脸：“下官略备薄礼，还请殿下笑纳。”
箱子打开，一口中是堆砌起来的金银珠玉，另一口则钻出来位美人，那美人寒气逼人的冬日里只穿着件薄纱，内里雪白的肌肤清晰可见，正含羞带怯欲拒还迎地望着靖王殿下。
李瑾抬眸一笑，心下了然，转过身去问贺生玉道：“贺大人，依你说这美人本宫是要还是不要？”
贺生玉垂着眼睛，淡淡道：“臣不敢妄论。”
这冷淡的态度让靖王殿下叹了口气，再生不起什么调笑的心思：“麻烦知府将人领回去罢，本宫这靖王府实在养不起多一口人了。”
知府灰头土脸地离开后，贺生玉提出想亲自去受灾的书院附近安抚伤亡学子极其家人，让他没想到的是，李瑾竟十分痛快地答应下来。
暴风雨过后是个阳光灿烂的晴天，王府的马车备好，李瑾又遣了侍卫保护贺生玉，这两个侍卫跟随靖王时日已经不短，那日曾得了靖王授意将贺生玉按到榻上扯去衣裳，荒唐地画春宫图，所以他只要看见这两人便惶恐不安，心有余悸。
车内铺了好几层软垫，路上缓解了不少颠簸，贺生玉很快便抵达了城外山脚下，原先的书院已经面目全非，屋顶被砸出了几个大窟窿，桌椅板凳东倒西歪尸骸遍地，书院大门的牌子也断成了两截。
这堆废墟经过雨水的冲刷散发出霉味，几个年轻力壮的中年男人在废墟中不住地翻找，旁边还站着个六七岁左右的孩子。
贺生玉低低咳嗽几声，便要朝废墟走，跟随的侍卫却忽然拦在贺生玉面前，“贺大人，安抚完便早些回府，还是勿要暴露身份得好。”
仿佛没听见一般，贺生玉径直走向那孩子，忍着胸闷蹲下身去，温声细语说道：“你年纪这么小，在此处太危险，赶快回家如何？”
孩子往废墟中一指：“我爹爹在里面，我爹爹是书院的教书先生，他还没出来，每天午时我都在这里等他回家吃饭。”
“别着急，你……爹爹片刻便出来了。”书院塌成一堆碎石烂木，里面的人生死未知，贺生玉不知说什么来安慰这尚不理解何为生死的孩子。
看贺生玉一直在细细地咳嗽，那孩子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问道：“哥哥，你生病了？”
“嗯，哥哥生病了。”贺生玉因为身体状况站一会便浑身出虚汗，那孩子也是个懂事的，他察觉到贺生玉的不适后，便搬来两块半大石头，贺生玉也不顾脏，伸着腿和孩子并肩坐下。
精致的棉袍落到地面粘上些泥土，这坐姿太不符合诗书熏染出来的世家公子做派，两个侍卫走上前，低声提醒道：“贺大人还是莫要与这些乡民接触过多，殿下知道会不高兴的。”
“二位请在一旁稍等片刻。”贺生玉不自觉攥紧拳头说道，但声音依旧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