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花瓣雪景
贺生玉说完突然低低咳嗽起来，耳边的呼吸愈来愈重，胸腔喉咙里呼呼作响，这绝望的哀鸣使李瑾稍稍恢复了些理智，缓缓松开了扼在脖子处的手。
贺生玉的脸涨成了紫红色，脖颈间的禁锢移开，喉头泛上股子腥甜味道，他狠狠呛了一下，竟咳出口浓血。
“……”
李瑾脸色刷地变了，瞳孔骤缩，他俯下身去抱贺生玉，颤抖着手擦掉他嘴角的血：“怎么了……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天山雪莲明明效果极佳，……你……你一直没喝药？”
怀里人浑身抖得厉害，嘴角的血濡红了李瑾的衣襟，贺生玉意识逐渐涣散，攥着李瑾的手指骨节泛白，嘴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疼，我疼…………好疼……”
当疼痛的呜咽和喘息声不再被刻意压制，李瑾才发现贺生玉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脸上的表情是从未见过的痛苦。
李瑾拽过被子捂着贺生玉赤裸的身体，却在身下铺的棉被上摸到了一大摊血迹，冰冷黏腻，他身后还在不断往外透渗。
“找郎中……找郎中，来人！快找郎中！本宫需要郎中！快！”靖王殿下双眼通红慌乱无措，丢掉了往日高高在上的骄傲和高贵，少有地失态。
李瑾脑中巨响彻底慌了，手中躯体残留的温度正在迅速流失，贺生玉微睁的眼睛像蒙了一层灰翳，与方才画卷上的明眸浅笑判若两人，李瑾将人往怀里搂了搂，握住他冰凉的手放在嘴边呵着热气：“贺生玉……别怕……郎中一会就来……坚持住……别睡……”
“殿下……殿下……殿下……”贺生玉声音嘶哑听不真切，一张嘴便有暗红色的血滑落。
殿下这个称呼已经许久不在贺生玉口中听到了，李瑾愣了一下，才想起用手去捂贺生玉的嘴，可是这并无大用，血依旧不断地从指缝里流出，“你别说话贺生玉……郎中马上就来了……”
“殿下，外头下雪了。”贺生玉艰难地偏过头望向窗外，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喃喃低语道：“我竟然从来不知道，原来岭南也会下雪。”
岭南是不会下雪的，那是靖王府厨房贮藏半年的准备酿酒的花瓣，白色花瓣被风吹散恰好飘到了窗前而已，李瑾嘴唇贴近贺生玉满是虚汗的额头，温声说道：“嗯，岭南也下雪。”
他疼得眉头紧蹙，望着窗外美好的雪色花瓣，却是轻轻笑起来：“临川从来不下雪，入仕长安后，那年灵隐园里纷纷扬扬的雪白色棠棣花瓣，便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雪景……”
李瑾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掐了一把，声音抑制不住地哽咽：“那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回去看看……”
贺生玉像是没听见李瑾的话，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半睁着眼睛脸上湿意浓重：“很久以后才知道，我看错了，那其实不是雪……是通往地狱撒的过路纸钱，那地狱我一头扎进去便再也出不来了……”
李瑾眼底一片痛楚，紧紧拥着贺生玉不作声，贺生玉望着眼前虚无缥缈的空气，嘶哑不清地自言自语：“我是天启八年的榜首状元是御史台重臣，不是甘屈居于人身下的脔宠，也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