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如果说爱一个人应该会想让对方知道，但谢苏不敢。不是不爱，只是顾虑太多。
谢苏是爱惨了沈轻云，只是他将他所有的爱都藏在心底，面上瞧不出，只有那双望向他师父的深邃的眼底藏着深深的爱意，不会泄露。他一腔爱意也怕人知会让他爱的人承受无妄的诽议。他只有将满腔的欢喜吞入腹中面上云淡风轻，让人看不出他心底的真实想法。
哪怕只是以徒弟的身份永远陪在他身边，不越及不贪心他也愿意，只是现实永远不会让人如愿，哪怕是仅仅如此卑微的愿望上苍都不想成全他。
我命已不在自己手里，如何还能奢望其他？
谢苏借着雨声掩盖住自己的哭泣，胸口撕心裂肺的痛楚让他哭到全身颤抖。将自己全部埋在浴桶中，任由水面淹没头顶。
我心悦之人是你啊……从来都是你……
天知道他师父问他可是有心悦之人时，他有多想拉过对方的手，一点点告诉他，他有多爱他。
水温渐渐变凉，门口响起敲门声，谢苏整理好情绪从浴桶里出来。长袍掩去身上那些陈旧泛黑的伤疤，也藏去他的脆弱。闭眼复又在睁开，眸中漆黑如墨波澜不变，还是那个温淡沉静的谢苏。
推开门见是谢言，有点疑惑：“怎么了？这么晚找我。”
带着些瓮声的嗓音让谢言皱起眉，他清楚瞧见对方眼周那一圈红：“你哭了？”
“没有啊。”长巾擦拭着还在滴水的青丝，谢苏解释道：“方才沐浴时靠着浴桶睡熟了过去，呛了些水。”
凑近了盯着他的眼睛，谢言摇头：“我才不信。”
“爱信不信。”谢苏丢下这么一句便转身进去，“进来说。”
挠了挠头，谢言只好跟着进去。
坐下后，谢苏给了他一个眼神：“有事快点说，明天一早还得赶路回京都。”
“你确定你没哭？”谢言死揪着这一点不肯放，他肯定以及确定：“小苏你骗不了我的。”
“是么？”谢苏停下擦头发的手，对着他勾了勾：“那你说说，师父都回来了，我为何哭？”
“额……”这么一想的话，好像确实没啥能让小苏哭的事情了。
语塞自觉错的谢言嘿嘿一笑，说：“没，那个我就只是过来跟你说一下，宸王将何克森交给了我们，让我们压着回京都将事情呈于圣上。”
谢苏倒是一点都不惊讶，他就猜到了宸王会将事甩给他们。宸王到底如今还是不愿再趟进这泥潭中来。
“人在哪？”
“在县衙关押着，明日我们出发时便一并压走。”
谢苏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见对方还不打算起身，拉着那张小脸双眉间烦闷不加掩饰。于是问他：“怎么了？有心事？”
“唉～”谢苏趴在桌上，下巴抵着手臂，深深叹了口气：“小苏，你说为什么有些人心怎么会这么黑？我虽然是知晓人自私，但不知世上竟然还有何克森这种人存在，想不明白。”
“谢言。”谢苏难得连名带姓一起喊他，看着他的眼中满是深沉与严肃：“你生于光明自然所见皆是光明。”
“你是谢言，谢家的小侯爷。侯府，将军府，你幼时便是拥有着圣宠，旁人永不及你。有人保护着你，不让你接触黑暗，可这世间多的是黑暗。”
“我见过家徒四壁将子女卖进青楼、穷凶极恶的赌徒；也见过在天灾面前分食人肉，只为活下去的流民；也见过因贪财而手刃救自己、恩将仇报的普通人。”
“更见过任妾室欺辱发妻滴女、不管她们死活、宠妾灭妻的大户人家；还有那因为家业或仕途而手足相残的少爷；更甚是为了一己私欲去伤害那些无辜之人的富商，他们连孩子老人不放过。”
“还有很多很多，所以小侯爷。永远别去试探人性，那往往会颠覆你的认知与底线。”
听他说完，谢言嘴已经合不上了，他瞪大了眼呆若木鸡：“小，小苏，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幽幽的扫了他一眼，谢苏道：“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可，可是。”
“骇人听闻是吧？”谢苏叹了口气，“所以小言，我虽然希望你善良永远保持那颗赤子之心，但我即使再不愿你接触那些黑暗也要让你明白，人与人之间，以及你身上的重任。你不是一个人，你身后还有侯府将军府。”
我想永远保护你，可如今。我怕我没有多少时间能护住你了，你要自己成长起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已经恢复常态的谢言不再震惊，他看向谢苏的眼底还有沉意，“我不会让你让爹跟阿娘失望的。”
严肃认真的模样让谢苏失笑，无奈：“你从未让我失望过，有你这个好友是我的骄傲。”
“有你也是我的骄傲。”谢言笑着起身，“那先不打扰你了，你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