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不觉得自己很贱？”他伏在裴岚钰耳边，残忍地问。
裴岚钰翻过身子，抱着他的肩膀，血色退去的唇轻启。
他说，你高兴的话，再来。
苏曼忍不住想要叹气，却发现指尖儿都是凉的。
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他都一直把裴岚钰当成一个冷漠无心的人，却没想过，自己对裴岚钰的不信任和伤害，难道要比裴岚钰少多少吗？
他遗失了最痛苦难堪的记忆，但裴岚钰记得；他死了，一了百了，而裴岚钰活着。
那三年，裴岚钰战战兢兢地陪在他身边，生怕刺激了他的记忆察觉出什么，又要担心他的身体，变着法子宠他爱他，却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在他睡着之后久久难眠。
现在想想，连烟也是那个时候戒的吧。
黎曼对此一无所知，所以心安理得。
裴岚钰却眼睁睁看着爱人慢慢走向死神的怀抱，手足无措，如同一个没有了家人的孩子一样，孤独无助，惶恐不安。
那两年，裴岚钰又是如何带着追悔莫及的心，割下那狠狠的一刀，然后冰封住自己的幸福与快乐，沉默着接过圣域，将自己永远桎梏在那片他深恶痛绝的牢笼中。
对于黎曼而言，那三年，只不过是与裴岚钰默契度越来越高、每天都发现裴岚钰更爱自己一点点、除了偶尔的失望和扫兴之外其他再无任何不满的短短三年而已。
对于黎曼而言，那两年，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换了个身体罢了。
可对裴岚钰来说呢？
一个错误，折磨了裴岚钰五年。
五年的时间，如果裴岚钰不爱他，那么什么也算不上。
可是万一裴岚钰爱他呢？
苏曼想到这个最有可能的可能的时候，发抖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兰提。
他一直不能想象，眼睁睁看着爱人的生命慢慢消失在眼前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可他现在明白了。
那种感觉，像是连灵魂都在抽搐，仿佛游离在人世间之外，被恐惧和痛苦包围，被拉入永恒的深渊，世界从此陷入永远的黑夜。
孤独，无助，恨不能躺在那里的人是自己。
“我的爱人，他在我面前无忧无虑的笑着，而我在为他的生命倒计时。”
“我的爱人，他带着对我的恨意和失望，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一直活着，生不如死。”
这是裴岚钰的日记中写过的三句话。
苏曼以前偶尔看到，却带着一种嗤之以鼻的不屑来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