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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孽徒(2 / 2)

  “不尊法度、调令者,杀。”

  “驱魔有功者,奖。”

  “立身正道者,奖。”

  “庇护弱小者,奖。”

  “以身殉难者,不愧于天,立长生碑,其家人、近人,皆以厚待。”

  那一剑看去极慢,却卷起长风流云,从观琼台开天辟地也似,呼啸着劈下。

  剑气落下的地面发出阵阵裂响,似是哀鸣,紧接着大地皲裂开一条巨大缝隙,地上的草木、沙石、屋宇通通跌进人造的深渊里。

  舟行雪缓缓吐出最后一条命令:“不尊我令者,杀。”

  从那日起,天行君诞生了。

  魔族在舟行雪的强压下被一律赶往无间渊,那是个人间地狱般的鬼地方,是大荒边缘的裂缝,并不适合人族栖身,却是魔族的起源,最终也成了他们的归宿。不愿意回去的魔,都死去了。

  谢子况的家族也因发了大笔灾难财,加上出了叛道之徒,被道修高层连根拔起。谢子况则因为与舟行雪结为道侣逃过一劫。

  然而最终的裁决权交给了舟行雪。他丝毫没有手软,依照他说的,叛道者、从中渔利者、欺凌凡人者、不尊法令者,被他杀了个干净。

  最终偌大的一个宗门只剩下未参与的老弱妇孺,和一个心高气傲,当时绝不肯与父亲长辈等人同流合污的谢子况。

  大荒界本土魔族几近从大荒内灭绝,舟行雪也留下了绝情的名声。

  舟行雪上辈子和这辈子拼了老命封印的天魔也是魔族,但那是另一个界面撕裂秩序逃逸而来的魔族,来自另一套法则,比大荒魔族更难对付。

  来的这位黑衣美男子和他们都不同。他不是魔族,仅是一位魔修。虽然修炼功法和道修全然不同,甚至不依托万物生长所需灵力修炼,但还算是人族的一员,只是离经叛道了些。

  大荒界道修和魔修之间虽然不和,但远远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毕竟修炼资源都完全不一样,没有竞争压力,大家平时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这一位魔修不同,他不是一般魔修,他是魔主。顾名思义,就是魔修之主,在魔修中的地位等同于道修中的道尊,魔族中的魔皇。

  而且,这一位在魔修中,也算叛逆。

  魔修尚武,他当上这魔修,不靠什么心计,全靠一双拳头,打赢了前边的所有人,他便成了魔主。

  他平时游手好闲,除了正事什么都干,最爱的事除了骑着他那匹喜欢化作骏马的狻猊混进凡人间游玩,就是找舟行雪打架。

  他倒是很有几分本事,总能在不同地方准确地揪住舟行雪,然后和他打起来,并且走个有来有回。

  打一次不够,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就这样打了数百年,从舟行雪当上道尊,打到上辈子他死去。

  舟行雪彼时忙得脚不沾地,记住一个人不容易。魔主花归楼,因为同他打架打得太多,不幸成了其中印象最深的一个。

  舟行雪见了熟人,恶劣性子起来,横竖不用藏着他这狗脾气了,便兴冲冲地一挑眉,叫道:“这不是归楼兄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他眉飞色舞,眉角眼梢挂着难得的笑意,一瞬间神采飞扬,裸露出疏狂不羁的本性来,叫周野渡和喻子芥看花了眼,转眼珠子都不会了。

  好在被美色所迷只有一会儿,喻子芥忙去拉架,叫周野渡住手。

  周野渡紧接着回过神来,他一向听喻子芥的话,乖觉地收了跟花归楼僵持不下的架势,匆忙向舟行雪低头行礼,叫了句师尊。

  舟行雪淡淡点头,并不看他。周野渡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寻常,今天的师尊不对劲。

  在周野渡的记忆里,他这师尊对谁都从来不热烈,总是板着张公正严明的脸,端坐高台,持着一把天鉴,要裁决天下不平事。

  哪怕对他也一样。他拜他为师的时候不过一个垂髫小童,如今几百岁了,他一次也没见他笑过,一直到今日。

  周野渡想,原来这个人笑起来是这样的,色如春晓,风月无边。

  他心里忽然有些痒,什么东西搔着他似的,让他不得解脱,总是回味那很浅的一笑,且想起几百年前他初拜师时,隔着风雪望见的一个遥远的雪白的影子。那时的他觉得,就算是真正的仙人,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吧。

  又似乎有什么东西永远失去了,再也找不回来。他抓不住,逃不掉,也避不开,是个死结。

  他做下了那样的事,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师尊不可能没发现。然而过去这么久,师尊安然无恙,醒了过来,也没有叫人捉拿他,什么没有召见他。

  他一开始惶恐无比,惴惴不安,生怕师尊下一刻就提着天鉴从天而降,斩落他的头颅。按照师尊平时的行事风格,完全有可能。

  可师尊没有来。渐渐地他变得忐忑起来,尤其是听说师尊醒了,准备了满满一个储物戒的逃生法宝,就等着舟行雪的传召。他想,莫不是舟行雪要吊着他,磨着他,温水煮青蛙,让他日日活在恐惧之中?他的确日日活在恐惧中,却只得到舟行雪性情大变,连春风君与风吟真人都不见了的消息。

  他依然不见他,甚至没有对外公布他做了什么。周野渡再也坐不住,拿不准舟行雪是什么主意,便打算化被动为主动,特意去西冥山脉斩了一条角龙。角龙的龙珠是温养神魂的利器,正好是舟行雪需要的。

  没成想居然招惹了花归楼这尊奇葩。

  更没想到他都送到舟行雪跟前了,他还是不看他。一眼也不看他。不知道是不屑,不愿,还是单纯没有注意他。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叫周野渡心里的阴暗蠢蠢欲动。他知道这种蠢蠢欲动是什么,他不甘心。舟行雪可以怨他,恨他,厌恶他,他都能接受,这是他自找的。独独不能对他视而不见,他不甘心。

  总是这样。无论他做什么,怎么做,好也好,坏也好,舟行雪永远都看不见他。

  舟行雪仍然不看他,他在看那个有名无实,放着自己被架空,骑着喜欢变成马的凶兽满世界到处玩,还热爱与舟行雪打架的魔主。

  那素来和舟行雪不对付,见了面就打的魔主第一天认识他似的,也盯着他看。看了好久,盯着他的眼睛瞧,直到眼睛看酸了,才勉强眨了眨眼。

  那双深邃的眼睛眨出一丁点儿错觉似的水汽来,魔主撤去了剑拔弩张的架势,伸手揉了揉眼,还要继续看。

  魔主瞳仁很黑,点了漆似的,是一片纯粹的墨色。此时映出一点光,在那瞳光之中,倒映出一个小小的、雪白的舟行雪。

  舟行雪脸上的笑更甚,故意卖弄似的,笑容更加灿烂。他知道自己好看,年少也乐得他人看,不光乐得他人看,还要到处和人夸赞自己好看。往往叫人听了总想刺他几句,又反驳不出来,无他,因为他确实很好看。

  舟行雪觉得自己又是十来岁的少年郎了,挑了眉,勾了唇,张扬神色,去问花归楼,“好看吗?”

  花归楼闻言,狠狠点下了头,“好看。”

  舟行雪又问:“看够了吗?”

  花归楼匆匆摇头,明俊的一张脸,硬生生被他作弄得像个二傻子。“还想再看看。”

  舟行雪这次当真笑出了声来,本来觉得花归楼是个宿敌,这么一看,居然还有点可爱,傻得可爱。至少比他那摊子烂透了的人际关系可爱多了。

  这一想那笑容更加真实了几分,他打趣着问,“老朋友,你都看了几百年了,还没看腻呢?”

  舟行雪看见魔主自顾自喃喃,“这哪有看腻的道理?”又见他再度摇头,“什么几百年,没有几百年。我要是见过你,肯定一眼就记住了,怎么可能看了几百年还忘记呢?不过美人,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觉得,好像确实在哪里见过你?”

  这下不光是舟行雪,在场所有人都如遭惊雷。

  这花归楼……还挺幽默?

  追着同一个人打了几百年,忽然有一天遇见,却说,我不认识你了。

  开什么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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