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悔
捌不悔
外界传开了件绯闻，大荒宗未来可能的继承人之一周野渡带了个神秘姑娘回宗，人家姑娘不从，与周野渡大打出手，结果与悬壶堂长老喻子芥有旧，最终跟长老走了。
他们断绝师徒关系的真相没能传出去，周野渡头顶的绿帽子倒是戴得若有其事了。
舟行雪听了咋舌，他知道周野渡用了障眼法，外界知道的消息会与现实有出入。但没想到出入是这样的出入。
可见大荒修士的想象力与创造力都是无穷的。
舟行雪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一开始是昏迷，后来醒了，睁了眼，还是觉得累，又再度闭了眼，沉沉睡去了。
周野渡那小子还算识趣，没再来打搅。听喻子芥说是来过一次，说了几句话。那时他睡着，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大抵也没兴趣知道他说了什么。
倒是何所思听说他旧伤复发了，要来探望他，结果被他的禁制挡在了门外，据说春风君脸上满是失落，站了好一会儿才走，背影孤独忧郁，看着叫人可怜。
后来他那向来不走动的道侣也来了，一样被挡在禁制外，不能踏进一步。舟行雪叫喻子芥传话，若是来解除道侣契，那么请进，其他免谈。
舟行雪以为他与谢子况之间的冤孽马上就能了结了，没想到谢子况脸都绿了，良好的教养叫他不晓得如何叫骂，却只是在原地站了半天，发现实在打不开禁制，便“哼”了声，拂袖而去。
这会儿舟行雪平躺在榻上，看喻子芥掏出了药葫芦。葫芦口涌出涓涓灵力细流，温养受创的经脉。
强行动用灵力的创伤逐渐被抚平，舟行雪渐渐好受了些。躺过一会儿，他缓缓张开眼睛，看见喻子芥正给他扎针。
修士的针灸术与凡人大夫的相差不大，区别只在于凡人针灸关键在穴位，修士针灸关键在灵流脉络，与其上附着的医法。
他的衣襟被敞开了，裸露一片雪白消瘦的胸膛。因他这场病，原本有一层匀称肌肉的胸膛此刻显得瘦骨嶙峋。
喻子芥在他锁骨下与肋骨间各自下了针，他看得见，不觉得疼，只觉得有些痒。
这针灸有些久，他只有一个脑袋能动，便转着眼珠子打量四周。
随眼一瞥，看见榻边的小几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吃的，用的，小玩意儿，甚至还有颗淡金色发着光的龙珠，囫囵堆在一块儿，积成一座小山。
舟行雪问:“那些是谁送来的？”
喻子芥一件件给他数着答:“这些药材、吃食是清早浩然君亲自给掌门送过来的，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不过他有些奇怪，送来了就走，不坐一坐，也不说要看看掌门。”
浩然君，他那好挚友南长云，上辈子他走投无路求助于他，他一个字不听，直接给了他一剑。
不过他没有杀了他，只是不信他罢了。舟行雪不恨南长云，只是失望心寒，再也不想同这浩然君做朋友了。
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同南长云断交，南长云先懒得见他了。不见便不见，还省了他的功夫，这送一堆东西是什么意思？
他刚醒来那会儿也是，何所思叫人炖的那雪梨乳鸽汤，据说也有一部分出自南长云的功劳。他没有喝，大概是放久了被人拿去倒了。
上辈子他与南长云做了数百年莫逆之交，二人友谊一度传为美谈，在一起谈经论道的时间并不算少。南长云素来待他不错，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往他这胡乱塞东西。
他一时间竟然琢磨不透南长云了。
只是他已决定同南长云了断，他从来宁缺毋滥，这段不扎实的情谊留着只会伤人，不要就不要了吧。
舟行雪道:“我都不要，送回去吧。”
喻子芥苦笑:“浩然君说了，掌门若是不要，扔了也好，反正他要送给掌门，绝不会拿回去。”
“是么？他知道我不要？”舟行雪没什么表情，淡声说，“扔了做什么？浪费。这些药材归你了，你拿着玩吧，只是记得不要给我用。吃的么……你爱吃么？”
喻子芥老老实实回答:“我辟谷。”
舟行雪了然，“那给刚入门的小弟子送去吧。”
喻子芥点头，继续说:“龙珠是野渡那孩子送来的。”
舟行雪如今懒得提他，喻子芥心领神会，说，“不累掌门心烦，我会处理的。”隔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掌门，我能问一句，你为什么要和野渡断绝师徒吗？”
舟行雪没有回答，转眼看向积压了最多空间的一堆凡间的小玩意儿。
杂书、字画、纸鸢、鸟笼、日晷、茶具、折扇、陀螺、小花瓶、草促织、拨浪鼓、核桃雕件、八宝菱镜、小琉璃灯……杂七杂八，什么都有。
他对喻子芥的疑问避而不答，转而问:“这些是哪一位人才的手笔？”
喻子芥道:“这些小玩意儿是魔主派人送来的，说皆是他的心爱之物，希望掌门也喜欢。每样都检查过了，都是凡间来的，没动手脚。魔主还叫掌门想着些，不要忘了过几日你们的落霞山之约。”
舟行雪想起那个叛逆的愣头青，几乎能想见他挑出这些东西时的傻样来，没来由被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