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锦官
卅柒
舟行雪睁眼时虽然筋骨酸疼,可见堂堂魔主说话不算话,做事情卖力得很,叫他险些以为要被揉碎了。奇迹般的是经脉肺腑的创伤居然好多了,身上也有了些气力。
他迟钝了会儿,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一只勺子盛着药递到了他嘴边。他乖觉地张嘴喝了药,花归楼那特有的低沉嗓音在耳边响起来,“好些没有?”
苦药入腹,舟行雪清醒了些。他撩起一点儿眼皮,懒洋洋地觑着花归楼。看在对方眼里,就像只懒洋洋的猫儿矜贵地扬起了下巴,按时主人的抚摸。
花归楼当然让这只猫儿如愿,放下药碗亲了亲对方的唇角。
舟行雪有了些力气便要闹,想坐起来,不小心着了力,牵动了身下的伤。
他轻轻“嘶”了声,干脆不挣扎了,再度软绵绵地倒回花归楼怀里。
他看不见自己微红未褪的眼角和被咬破了皮的嘴唇,心中默念,恐怕这姓花的缺德玩意儿不仅属猴,还属狗。咬的这么厉害,不知道还以为他是根肉骨头。
奇怪的是他本来以为他经此一役至少也要卧床不起,事实却是他仅仅觉得筋骨酸疼,那里隐隐作痛,致命伤势却要好受多了,至少不会时时刻刻发疼犯晕了。
“是好些了……”舟行雪道,“昨日你做什么了?”
花归楼答,“双修之术而已。”
能补补你这身破破烂烂的经脉与肺腑。虽则也没有什么大用,仅仅能让他好受些,若不再动用任何灵力,兴许还能多活些日子。这还是赤眉宫那以爱寻欢作乐出名的某一任宫主研究出来的修行之法,与人双修增长修行,有两种修法。狠辣些便可将人练成炉鼎,是典型的采补之法,有伤天和。温存些便是真正的道侣双修之术,能裨补阴阳,精炼经脉,修复部分劳损的同时精进修为。
如果可以,他实在不想趁人之危,在这种境况下和舟行雪办事。但除了这档子事,他竟然找不到其他任何一个能令他好受些的方法了。
这些话他却不说,说了难免煞风景。
他柔情蜜意地笑了,俊美的脸庞上浮现一种很柔软的神色,眼里盛了一汪温水似的,要把怀中人整个漫浸在里面。
说的话却流氓得很:“那是第一次吧?哭得厉害,现在眼圈还泛红。”他诚心使坏,刮一刮怀中人微红的眼角,“我才知道你这么怕疼,这么娇气啊,天行君?”
可天行君实非常人,并不如他所料,既不害臊,也没有恼羞成怒。反而一双手臂勾住花归楼的脖子,将他的一截颈子往下沉。花归楼生怕再弄伤了他,叫他轻易勾去了,俯了下身。
舟行雪将头扬起一点儿,亲他的下巴,他的头再沉下一些,他便得寸进尺,轻吻过他的唇。
花归楼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刚要说话,又被柔软堵住了嘴。
花归楼像是乍然间触了电,险些跳起来。只是他顾及舟行雪体弱,不敢用力,只是与他稍稍分开些,“这是做什么?”
舟行雪弯眼挑眉,似笑非笑,“看不出来?”
花归楼当然是看出来了。
怎么都像是他的道尊想要他这正宫娘娘侍寝了。
他倒是想,又怕舟行雪这尊精致脆弱的琉璃器被他磕碰太过就要碎了,“你不疼了?”
舟行雪道:“疼归疼,但人生得意须尽欢,有空就要好好珍惜。”
他说这话倒是真心实意,谁也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明面上还有七八十年,但他自有预感,前边有无数的“意外”与事故要迫他折寿。
他也不知道还能和花归楼在一起厮混多久。
这个人算是对他掏心掏肺了,他却藏着掖着许多东西,不能让他知道,也不敢让他知道。这么一算,倒是他负他良多。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好用来补偿他了,除了这样情情爱爱之类的细枝末节,除了这具身体。
他知道花归楼喜欢要他,担心他受不住,昨日却没有尽兴。
他已然触到了一片温热光滑的皮肤,手感如玉,若这是玩件,恐怕最挑剔的珍玩藏家也要爱不释手。
花归楼横竖不是什么柳下惠,想要忍着全靠他怕舟行雪不舒服,可能生他的气先不说,万一回头就把他从正宫降为妾了,那他上哪儿哭去?
左右一双双虎狼之眼净盯着他嘴里这块肉呢,也就舟行雪不知道怎么想的,天天说自己没人要。他却明白得很,假使舟行雪哪怕松一句口,也有一群人为他前仆后继,要为他死而后已。只是他自己看不见而已。
然而舟行雪出乎他的意料,似乎还挺喜欢这档子事。他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以前懿都的贵胄也有喜欢娈童小倌的,但都是在上。贵胄们高高在上惯了,大都把在下当成一桩羞赧之事。舟行雪显然是个贵胄中的贵胄,怎么却和别人不一样?
他到底是个男人,这时候哪儿还克制得住?行动领先了想法,没等他想明白,舟行雪已低低地闷哼了声,右手还搭在他脖子上,左手苍白纤细的手指攥紧了被褥。
好像被子上漾起一圈圈波纹。
舟行雪好似浸在温水里沉沉浮浮,痛苦又满足。他好像在这事上格外地没出息,不多会儿又被逼出眼泪来,几乎和热汗一起浸湿了枕巾。
迟一些,再迟一些。舟行雪在颠簸中想,如果真有命运之神作祟,怎么也要给他些面子。就算他这辈子还是注定不得好死,看在他实在尽力的份上,能多给他留些温存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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