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归楼很快压上来,似乎是怕他疼了,动作小心翼翼,好像在对待一件碎过了又粘起来的瓷器。
这也差不离了。
瓷器都可能比他现在结实些。
但他在喘息的间隙问他,“你这样……能得趣吗……”
花归楼反过来问他,“这样疼吗?”
“我又不是……唔……”还是疼,连这他也受不住了。他的身体想让他再慢一些,但话到嘴边变成了,“我又不是纸做的,你放开了就行……”
花归楼将信将疑,看见他微微蹙起的眉,还是将动作放轻了。
舟行雪恨他不开窍,掐了把他的胳膊,使了他本就没多少的全部力气,总算如愿以偿听到这人一声轻嘶。
他道:“这事除了双修不就图个爽利……”他死要面子忍着不适,“……你快些。”
花归楼听了他的话,柔声道,“受不了就告诉我,我会停下。”
于是他自作孽,后来昏了头,哭过一阵,可惜没力气,哭声渐渐变成低弱的呜咽。
也不知道他在犯什么倔,再难受也不肯喊停。花归楼倒是渐渐得趣,脸上的汗珠汇聚起来,变成浑圆的一滴,落在舟行雪同样满头汗湿的脸上。
后来神智模糊了,好像有个人抱着他吻他的脸颊,从额头吻到耳垂,又从耳垂吻到嘴唇。
这个人好像亲个没完,好容易亲完了,凑在他耳边细声细气说了许多句话。
罩着雾气似的,许多他都听不分明。
只听着一句,“……我真是很爱你。”
*
早在修士和凡人互不相干的时代,人间的帝皇就是大权在握的人上人。
当魔族开始从无间渊爬上人间,为了抵抗魔族,修士和凡人之间逐渐混居,界限逐渐模糊。
所谓人皇也就变得几乎等同于一个不大不小宗门的掌门人。
剑宗是个修真界的庞然大物,光论战力而言,仅次于地位特殊的大荒宗。华露浓死在这里,无论真相如何,殷重怀都脱不开干系。
尽管他身后还有个谢渺渺,谢渺渺背后是可以与剑宗相抗衡的缥缈宗。但谢渺渺权衡利弊之下,未必会举宗门之力为了他与剑宗对抗。
说来这场宴会不过是他心血来潮,难得舟行雪和各路修真巨擘都在满神京,他若不抓住机会都对不起这天生地利人和。
目的虽然不纯,但至多不过是想把他那以英俊绝伦出名的第七子引荐给舟行雪罢了,若是能看得上,倒也是一桩美事。
虽说舟行雪明面上已经有了个花归楼,但是上位的,这种桃花哪一个会嫌少?
他想花归楼虽然身份麻烦,却是个出了名的吊儿郎当的草包,舟行雪要真看上了他的儿子,自然有办法对付。
谁知道他那七皇子和舟行雪面还没见上,先出了这档子事。
他看一眼咳血不止的舟行雪,冷汗涔涔,恨不能把还在路上的太医亲自扛过来。
死了个露华浓也就罢了,剑宗总不至于真为了她对满神京起什么大动作。
顶多伤点儿元气,不至于伤筋动骨。
天行君却不一样。
万一这道尊在他这里真有了什么三长两短,那他的那个师兄还不得把满神京夷为平地?
人对同类的直觉总是很敏锐。
殷重怀心知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衣冠禽兽,第一眼见过何所思,他就知道这个人是他的同类。
只不过何所思的段位比他高多了,他披在禽兽外表上的衣冠严丝合缝,滴水不漏,世上绝大多数人都会被他蒙蔽。这种人比他可怕多了,连殷重怀也怕这样的“同类”。
因为谁也不知道,你最好的至交,亲友,同门,会在什么时候露出獠牙,一口咬断你的喉咙。
何所思显然就是这么一个潜在的危险人物。
舟行雪若是在他这出事,明面上也许不会如何,但是暗地里怎么样,那可真不好说。殷重怀绝不想悄无声息地被人按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他也顾不得太多了,连忙取出一度被奉为“国宝”,据说举世罕见的极品聚魂珠,手忙脚乱地塞给了何所思。
当时浩然君、春风君与一个魔主,放下了成见、矜持与身段,一股脑儿围在昏迷过去的天行君身边,乍一看好像一个他爱他他也爱他他却爱他的断袖版大型修罗场,滑稽得很。
可这些天愣是没半点儿相关的流言传出来,也不知道是他yin者见yin,还是没人敢传。
唯一的好事是那会儿奄奄一息的舟行雪最终缓了过来,他赶紧拨了个冬暖夏凉的精致小行宫给天行君和他那魔主腻歪,只盼这两座大佛完事儿以后能把他的满神京给忘了。
目前一切都好,没有异常,连剑宗也没有大动干戈,只来了几个嫡传弟子来查。
殷重怀处理着公文,盖完最后一个章,叹着气搁下了笔。
这时吹来一阵邪风,将他的一张宣纸吹走了。
他叫了声大太监的名字,没有人应。
殷重怀又叫了几个宫人的名字,还是没有人应。
他心中古怪起来,走出去,推开门,想看看他的人还剩谁喘气。
可门页推开,长长石阶之下,本该侍奉着他的宫人仆婢一个个倒伏在地上。
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