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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白头(1 / 2)

第五十二章 白头

  五十二

  舟行雪见神都卫已到,料想这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也不会对付不了这些阴魂。

  他极快地吩咐道:“李将军,交给你了。”

  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他转身撕开空间。

  在踏入虚无的同时,李弥称是,提枪头一个冲杀上前。

  他身后的一排排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神都卫蜂拥而上,与无数阴魂对峙,填满了满神京的长街。

  *

  大荒宗,漆黑尖塔巍然耸立,檐角挂着无数扁平漆黑的铃铛。

  风吹无声,这些都是哑铃。可舟行雪知道,一旦有人将其中的玉简带出,这些哑铃就会彻夜鬼哭,不绝如缕。

  塔前虚空中忽然出现一条裂缝,自虚空中踏出一个消瘦白衣人。

  他提剑落地,在他出来的同一时间,他身后的虚空消失不见。

  舟行雪行色匆匆,推开那扇大门,踏入无尽塔。

  楼梯盘旋,犹如天阶。

  他要去最后一层,也就是最高层。

  他步履匆匆拾级而上,好像有什么追着他,赶着他,在和他赛跑,跑输的代价是他支付不起的东西。

  若不是无尽塔中的空间被禁制封锁,不能强行撕裂,甚至不能御剑,他恐怕落地便直接就去了最后一层。

  他没有时间了。

  实在没有时间了。

  好在他身手也是数一数二,一炷香功夫走上了最高处。

  无尽塔每一层墙壁都嵌满了书架,每一个格子里都存放满了来自古神时代的一枚玉简。层与层之间镂空,并没有楼层,仅仅用楼梯用作连接。

  只有最高的一层不一样。

  这是整座塔最小的空间,却拥有独立的楼层。

  舟行雪踏上最高层的木板,他来过这里,他记得整个最高层,除了一张漆黑的石案空无一物。

  他曾经亲眼看着师父将那献祭秘术刻进了一只玉简,放在了案台上。

  但如今这里除了那张石案和玉简多了个东西。

  多了个人。一个熟悉的人。

  那背影还是个青年,轮廓熟悉无比,穿着繁复款式的金乌献枝袍。

  舟行雪微微一顿。

  那青年转过头来,一张熟悉的他从小养到大的脸,有俊朗得浓烈的五官,脸上蒙着层很淡的情愫,似乎微微惊讶,又似乎微微哀愁。

  但这层情愫在看见提剑而来的舟行雪之后全然化作了酸涩一笑,他轻声唤道:“……师尊。”

  舟行雪看看周野渡,目光最终落在了他手中的玉简上。

  他绷着脸,一时没有说话。

  过一会儿,他道:“回来了?”

  语气寻常。和周野渡两百年来听到的没有任何区别。

  乍一听毫无情愫,冷淡非常。周野渡有记忆以来一度将这样的冷淡信以为真,但现在他听出了许多曾经未曾发现的东西。

  他垂下头,犯了错的孩子似的,“师尊……我……”

  “你什么?说不出口就不要说了。”舟行雪道,“回来就好,以前的事忘了吧。以后不要叫我师尊了,你应该记得,我们早就不是师徒了。”

  周野渡急了,“我愿意赎罪,师尊……你不要赶我走……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求你不要赶我走……”

  这么不长进。

  好歹是一手带大的徒弟。

  舟行雪轻轻叹了口气,“他们能放你回来,还想办法把你弄进这来,想必就是为了等我。难道他们就没有告诉你什么事?”

  “他们让我选,他们说你就要……就要羽化了,让我选留在魔族,还是回来找你。”

  “我猜他们原话是,舟行雪那个混蛋就要嗝屁了,你是要留在魔族地界快快活活,还是要回去继续受一个将死之人的气——是不是?”

  周野渡神色一僵。

  他猜对了。

  而舟行雪再度叹了口气,“看来你选了我。”

  周野渡急道:“师尊……”

  “我已经不是你的师尊了,你说得对,我枉为人师,枉为掌门,枉为道尊,你要赎罪,我则要做我应该做的事。”

  周野渡的声音微弱下去,“不是的……你是个好师尊,是我……我一直不明白你。现在我明白了,能不能,至少再给我个好好待你的机会?”

  “你不是以后什么都听我的吗?”

  这是答应了?既然他不愿意再做他的师尊,那就由着他高兴吧。只要他还允许他留在他身边,他就心满意足了。

  周野渡眼前一亮,“是,哪怕师……掌门要我的命,我也甘之如饴。”

  舟行雪垂手,“我也不是掌门了。”

  “传言是真的?你真的把掌门之位让给了何所思?”周野渡大惊失色,“他不能做掌门!他……”他似乎难以启齿,思忖一会儿,还是决定和盘托出,“他……就是他当初与我说,要给您下毒,折了您的羽翼,他才好做掌门人……”

  “是吗?”舟行雪这样问,却并不吃惊。他都已经死过一次了,哪儿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我知道,但没关系,他分得清孰轻孰重就好。我只想知道他当初许给了你什么?”

  周野渡咽了口唾沫,剩下的却再也说不出口。

  要他怎么明明白白地告诉舟行雪?当初何所思对他说,那毒虽然厉害,但并不会要了舟行雪的命,只会让他今后形同废人。待他登上掌门之位,就让舟行雪假死,暗中把舟行雪赐给他……做娈宠。

  他当时对舟行雪有诸多误解,满心满眼都是恨意,阴暗与恶念丛生,最终经不住***与恶念,答应铤而走险。

  如今误解不再,这种卑劣恶心的心思,怎么好放到明面上来?

  他若是说出来,舟行雪一定会再次厌恶他,说不准会就此打杀了他,就算看在以前的情分上饶他一命,也绝不会再让他踏入大荒宗一步。

  他怎么能容许这种事发生?

  于是他嗫嚅着,冷汗涔涔。最终说:“他许我……道尊之位。”

  他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其实不稀罕什么道尊之位,他要的是道尊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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