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他关注了应父的表情,并没有很凝重,大概应南哲是没有生命危险了,也算放下心。
齐玟青缓慢地将烟吸进肺里,酝酿了一会儿,回忆着两个小时前的光景——那时候刚收到应南哲的消息,说自己被赶出来了,正往他住的酒店走。
他几乎立马就想象出应南哲是如何红着眼眶在街上孤零零地走,心一下子揪起来,播去电话。可没想到小家伙会拒绝接通。即便他说了别的理由,齐玟青还是猜到是他正强壮淡定,听到声音会破防,叫人更加心疼。
打开位置共享后,齐玟青几乎是一路小跑,脑子里只想着快些见到应南哲。
应南哲的确是故作坚强,见到齐玟青后还有继续装下去的意思,绷紧了表情,说着:“我没事儿,真的……现在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全部解决了……”
齐玟青说不出话,只能用拥抱安慰他。
刚碰到他的身体,应南哲就绷不住了,光是从他发抖的身子就能感受到他在抽泣。
放在平时,齐玟青或许会找弄哭小家伙的人教训一顿,再不济也会骂骂咧咧。但这次的对象实在特殊,他甚至没有评头论足的权利。他只能想着,或许哭完了就好了,哭完了就能真的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他会给应南哲承诺,给他一个新的家。
但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
肺被憋得火辣,齐玟青竟然被自己吸进去的烟呛到,轻咳着吐出去。
该怎么办呢?
应父应母是真的和南哲脱离关系了吗?
只是气话吧?明明听闻伤情就如此焦急地赶来了。
真的应该从这对老夫老妻手下夺走他们心爱的儿子吗?
齐玟青发现自己对未来失去了控制权,无力得很。
他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脚边很快就落满了烟头,直到肺实在难受了,才看了眼时间,估摸着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于是他把地上的烟头一个个地捡起来,丢进垃圾桶,然后朝身上扇了扇风,希望烟味能淡些,收拾妥当地往回走。
齐玟青回来得的确讨巧,正赶上手术车被推出来,远远地跟在应家三人后面,去了病房外的走廊。但总觉得自己像局外人的他不敢进去。
应家也丝毫没有要邀请他的意思,仿佛巴不得将他隔离在外面。
齐玟青并没什么办法,在病房外的塑料椅上落座。在医生出来的时候赶忙迎上,小声问应南哲状况。
医生不明白他为什么被拒之门外,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许是看见他身上还沾着大片的血,最终松了嘴,简单地告知了一些信息。
得到确认后,齐玟青可算是彻底松了口气,踏踏实实地回原位坐着去了。
神经不再紧绷,困意就涌上来了。但考虑到应南哲随时会醒,齐玟青并不打算打道回酒店。他双臂环抱在胸前,稍稍侧身,脑袋枕着肩膀和墙面,闭上了眼。
许是感情波动太大,实在是累了,他很快陷入睡眠状态,直到有人在他身边不重不轻地喊了声:“醒醒。”
齐玟青虽然睡得浅,一叫就醒,但当仓皇睁眼看到应父就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他半张着嘴,有些错愕,被动地等应父开口。
“南哲想见你,”应父语气并不好,“算你还有良心,没离开。”
齐玟青忽略了他的态度,注意力全放在前面几个字,连忙起身,走进病房。
“妈……我想和……他……单独聊聊……”
应南哲的声音实在是小,应母凑近听了好几遍才听清楚,起身时正好和刚进屋的齐玟青打上照面。
齐玟青看着面前的女人,没缘由地欠了下身,不知是想为某事道歉还是表示敬重。
“你就是照片上的人吧?”应母梦呓般地开口。她很明显地哭肿了眼睛,眼神悲切。
“……是。”齐玟青舌头打了结,再多的话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是南哲的亲妈,没人比我想要他平安幸福。既然我儿子他选择了你,我便会站在成全他的那一边,你莫要辜负他……”至此,语气轻柔得像是吟了首诗,然后话锋一转,狠厉起来,“否则我一定让你后悔出现在南哲的生命中。”
这个女人瘦瘦小小,对话时甚至要仰起脸。
但为母则刚。
应母没有给齐玟青回应的时间,头也不回地朝病房外走去。
齐玟青这才有机会看看应南哲,正好发现他努力地偏转视线,望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