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不只是据说
“几点了……”应南哲虚弱地问。
他夹着血氧夹的右手朝齐玟青所在的方向动了动。
“天都快亮了。”齐玟青缓缓坐下，然后伸出手，怕惊动灵敏的仪器，不敢握上，只是轻轻搭着。
“害怕吗？”应南哲甚至还试图牵动嘴角，露出一个特别不明显的自嘲笑容。
“怕啊，怕死了都快。”齐玟青叹气，“恐怕能笑出来的就只有你了。”
“我哥和我一样，都是疯子。”
“托你的福，我现在算是知道了。”
“我要是不坚持跟你在一起，可能也不会被捅……”应南哲不得不停顿下来，调整气息，“所以我算不算……是为你挨了一刀？”
“于是顺便让我以这种特别唐突的方式见了你父母。”齐玟青终于笑了，“那我可真是谢谢你。”
“所以我爸妈怎么说？”
“你爸我不知道，反正你妈的意思是，我如果对你不好她就要对我不客气。”说着，他揉了揉眉心，装出一副很愁的模样，“所以你喜欢哪个国家？”
被捅一刀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应母一直是站在希望儿子能活得快乐的角度做事，而应父现在也并没有接受他出柜的事实。只不过是将这对父母赌气的面纱撕开，告诉应南哲，家人并没有抛弃他，亲情无论如何都在。顺便把总是以“怕麻烦”为借口、事实上却是胆小怯懦的齐玟青推了一把，让他往前走了几步。
“什……什么哪个国家？”
“领证。”齐玟青简短道，“对你好的前提，得先有个承诺吧？”
原本因为还没褪全的麻醉效果而微眯的双眼突然睁大，看样子应南哲甚至还想来个鲤鱼打挺，幸亏被齐玟青眼疾手快地摁回去，斥责道：“别乱动，一会儿伤口又裂开了，你妈一定是第一个打死我的。”
“我现在还感觉不到疼，甚至视觉也不太清晰……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被捅了一道的梦，一定是噩梦吧？”
应南哲小幅度地摇头：“美梦……绝对是美梦……”
齐玟青留下来，照顾了他小半个月，公司的事儿全部交给左秋。明明出去度假他都会惦记着工作，时不时回打电话回去确认没有出意外情况，但在医院陪应南哲的这段时间，他彻彻底底地把工作抛到了脑后。
应南哲问过他：“你不回去看看吗？错过大订单你会肉疼的。”
“不回去，”齐玟青说着玩笑话，“倒闭了就你养我吧。”
“我那儿一直闲置着赔钱呢，别等我伤好了咱俩喝西北风去。”
“和你一块儿喝，西北风也好喝，跟这苹果一样甜。”齐玟青用牙签插着，递到应南哲嘴边，然后像喂小孩儿似的说了句“啊”。
即便手没伤，应南哲完全有能力自己吃，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张开嘴，眯着眼睛，一脸幸福。
“是挺甜。你买的？”应南哲问。
“不是，是你爸妈放这儿的，还有一箱牛奶和几个橙子。说不关心你都是假的，赤裸裸的口是心非，明明——”
应南哲咳了两声，齐玟青止住话头，停下手里的动作，反应了一会儿，然后猛然回头。
老两口不知道啥时候站在病房门口的，估计是把齐玟青的话全都听进去了。
齐玟青人都傻了，从来没这么窘迫过，眼神四下瞟着，支支吾吾地问：“要……要不我再给您俩削一个？”
比起应母，应父给他的压力更大——应母已经会对他笑了，而应父还一直板着张脸，像个门神。
齐玟青写作“怕麻烦”，读作“胆小怯懦”的性子没变，每次老两口来他都想着跑。这不，他又束手无策地站起身，把装着没吃完苹果的碗放在床头柜上，说：“我……我出去抽个烟，你们聊。”
应南哲把他心思看穿，偏偏要他留下来，抓着他手腕说：“你还没喂我吃完呢？”
齐玟青忍不住在心里骂他——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了，你又不是没手！
但毕竟应母看着呢，他不敢造次，表面上还是对应南哲笑眯眯地说：“帮你插了牙签，自己吃也行。”
应南哲不用看父母脸色，肆意耍无赖：“我突然双手无力……”
“妈妈喂你吧。”应母突然道，“正好你爸也要去抽烟，让他俩一块儿去好了。”
齐玟青的脸都白了——这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窝啊！
应父还在病房门口冷眼站着，虽然是等他出来，但更有一种堵门的架势。
齐玟青咽了口吐沫，逼自己答应下来，然后跟在应父后面往外走。一路上，他故意隔着些距离，时不时忍不住地怯生生瞄几眼，就怕应父突然停下回头。
到了抽烟的地方，齐玟青一句话不敢说，闷头取出烟叼在嘴里，然后上上下下地摸口袋找打火机，十几秒过去无果后这才反应过来好像落酒店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估计已经几年没遇上这么尴尬的事儿了。
该……主动开口借个火吗？
别说开口了，齐玟青现在连看都不敢看应父一眼。
额头上逐渐渗出冷汗，口袋都反反复复拍了三遍了，他着实不知该做什么了，只能逼自己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