粲之沉重地闭上眼。
自从日本宣布投降后,萧斯哲也成了大忙人。当初上海被侵占时,同萧斯哲站在同一层次的大亨们能跑的都跑了,剩下一小部分投靠日本人,现在日本投降那部分人羞愧都来不及,被百姓打着骂着,旧时风光一夜之间化为灰烬。
如今的上海也就看着惠央公馆声望日上,来巴结拉拢的人络绎不绝。
那日粲之拿出树丰最后给他的信封又开始反反复复看,树丰料到与那群日本人的斗争是场不归路,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信里树丰希望有人能杀了谷野村,就算杀不了,也一定要让谷野村的罪行曝光于天下。
可是现在日本人投降了,谷野村走了,证据都被清毁了,又该怎么办……
萧斯哲与饶依乘着轿车回来,看起来应该是走了一天,一进公馆,饶依便扶萧斯哲坐下,给他取了假肢敷上药,熟稔地帮他揉腿,一边责怪他太拼命,非要弄得自己吃不消才满意。
萧斯哲便握着饶依的手,腿虽酸的要命,但对着饶依说话时依旧笑得和煦,保证明天会好好听话休息了。
饶依这才放过他。
粲之在一旁说:“这些天感觉你们都没好好休息过。”
“是啊……”饶依一边替萧斯哲揉腿,一边道,“爷说这世道还太平不了,日本人是退了,可咱内里自个儿的事还没清楚,这仗说不定哪天还会打起来,牵一发而动全身,日本人在时,公馆便受挫不少,爷这些日子要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不至于仗来得突然,反应不过来。”
“还要打仗?”粲之顿时皱了眉。
“是啊,闹哄哄的,咱国内两军争锋一直没停过……说起来你大哥近日也该回来了,真不知他会如何选......”
夏末的热气依旧滚滚,外头的葱绿枝丫恹恹地垂着,被阳光镀成了金黄像杏叶一样,热汗淌过背脊时,让粲之想起北平的秋,在依旧庄严的古城里四处都被洇着金黄的美,用不了几个月便银装素裹,洁净地宛若仙境,雪还是软软的,许久没有摸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