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洵回来时,粲之被拉去了聚会。日本人离开了,粲之也不用一直伪装,得了萧斯哲的同意,他在一周前向实验室和医院里的朋友们坦白了真实名姓。朋友们没怪他,只是有事儿没事儿带他吃饭,还旁敲侧击问他这个年岁了,有没有女朋友,然后轮番抢着说自家还有表妹堂姐在哪哪大学读书,要不要见一见。
也是,之前的伪装被饶依掩去了自己脸上最容易让人留意的特征,加上毫无造型可言的假发,让他在人群里很难有存在感。可摘去伪装,他那自然优越的相貌与浸泡多年充满韵味的气质,配上完美搭配的衣着,顿时让整个人提升了无数个层次,同伴说他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个电影明星。
粲之这日推脱不了,喝了几杯酒,不至于醉却还是时不时便昏一下,步子不太稳。吹着夜晚难得的清新凉风,眼眸还算明朗,心里的抹布把模糊的记忆揩明一角,充斥着雾气的往事三三两两浮到眼前,像碗里的红豆沙一样,甜滋滋的。
第一次喝到酒是在席洵身旁,那杯白兰地的灼烧感隐隐戳着喉咙,但是不难受,因为他附在大哥的背上,背他的人走得很稳,怕把他的梦颠没了。
过去抓住心弦,他一路这样回忆着走到惠央公馆,直到失神地望着坐在真皮深褐沙发上的席洵。
那人难得地没有穿军装,而是换了件常服,不是当下时髦的款式,却无比衬他的身,白色主调温温柔柔地悬挂,席洵虽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淋弹雨,但身材并不是那么凶悍,穿上衣服忽略掉肌肉曲线,甚至有点瘦弱的感觉。粲之早想过,席洵要是不参军,一定会是个受学生欢迎的教书先生,他不适合去闯商界,那里的人勾心斗角城府之深,席洵一看便斗不过他们,只会受欺负。
饶依催着他回神,可他依旧忘了喊声“大哥”。
席洵也没主动唤他,看他坐在自己对面,淡淡地收回目光,又偏过脑袋与萧斯哲交谈,只是在灯光下透着光的鼻翼轻轻煽动了两下。
粲之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就一直目光灼灼地看着席洵,避过眼睛,落在鼻尖落在双唇落在脖颈,在上下轻动的喉结上徘徊半晌,好似盯到了一个稀奇事物,最后他自己也跟着滚了滚喉结。
粲之不自主地想着,酒可真好,每喝一次酒便能见到大哥一次,前几天他都找着借口不喝,早知道便多喝几口了。
是他的目光太过亮堂,饶依瞅见后,低声佯装咳了两下才把粲之的思绪收回来,粲之也反应过来他这样太明目张胆,把目光落在自己的袖口上,又刚好听到席洵说:“我已经退了,在很早之前就发现了我和他们想法的不同路,但因为打日本人一直没有退,后来我又和赵元贺宁许走得很近,想必上头早就不满于我了……现在日本人投降了,我也不去碍上头的眼,便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