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越是让他忘了席洵,他就越是不服于时间,他要抵抗他要守护,他还要时间见证,不管它流逝多少,流逝得有多快,他对席洵的感情只会愈发浓醇,“淡薄”这两个字,他这辈子都不会认可。
尉念把夺过的酒杯放在餐桌上,用手边餐巾擦了擦指尖的水迹,他道:“你会把自己困死在里面的。”
“嗯。”粲之轻哼一声,泪珠还挂在眼尾,他却逐渐笑开,“无所谓。”
尉念收拾桌子去后,粲之就趴着睡着了。尉念从厨房出来,看着粲之熟睡的模样,不敢去打扰他,猫着步子上楼去取了小毯子来给他盖上,然后坐在粲之身侧,把今夜未整理完的资料,一一梳理完。
席洵走后,粲之的睡眠就很不好,经常失眠或是在半夜惊醒,有一段时间他甚至还逼迫自己不准睡觉。
眼见着身体就要被熬垮,尉念就算再不忍心骂粲之,也还是发了火。
哪知他还没说什么重话,粲之的眼泪便止不住了,让他硬生生把话给憋了回去。
虽然在未来,这些时候所发生的事会成为大家餐前餐后闲谈的话题,席洵也会打趣揶揄粲之把自己活成了五六岁爱哭的小鬼。但那段日子,却也的确是尉念见过粲之这一生中最绝望的时候。
粲之不肯入睡的原因被尉念深深印在脑海里。从前即便他没有期待过能和粲之有什么,但多多少少也还会有些心思,希望粲之能忘了席洵。
可粲之的那番话让他第一次切切实实地明白......不可能了。
粲之赤脚蜷缩在床角,双臂紧紧抱住屈起的双膝,饱含泪水地望着站在床边被他眼泪怔住的尉念,像是个从小流离失所孤苦无依,想寻找一方温暖天地的孩子一样。
尉念儿时在街头流浪过, 他见过许许多多的绝望,大多都是对命运的。而如今的粲之分明生活富裕,无病无痛,前途无量,可尉念就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不输任何流浪汉的悲痛。
所以席洵离开对他的影响到底是有多大,才能让他把自己从那么高的位置拽到无底深渊,与生来便千疮百孔的贫苦人一起痛恨命运。
当然,尉念也没有想到,一个学医信奉科学几十年的人,会去相信民间流传的毫无根据的说法,还因为这个说法把自己折磨成个鬼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