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事。”
秦徵再一次出言叫住了他,话语中犹豫停顿了一会儿:“今日是朔月,你……”
“我没事,秦长老不必挂心。”黎渊开口说着,“情蛊的反噬……我早已习惯了。”
秦徵听他这样说,眉头皱得更深了些,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却也只见黎渊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房间内,萧铎刚刚坐起身,就见黎渊推门走进,将一碗药汤放在他的床头。
他的脸上像是极为勉强的笑了笑,看着萧铎将那碗汤药一饮而尽,又放了颗糖在床头上。
紧接着,他便抬起手来,想要去解开缠在手腕上的纱布。
萧铎一见显示一愣,看着他已经将纱布彻底拆下,露出了那还没有愈合的一道深红色伤口。伤口周围的血痂已经干涸,内里的血肉却仍旧是新的,让他看得胸中一窒。
“你这是……”
他皱了皱眉。
黎渊不做回答,反倒是自顾自的问了一句:“师尊,你还是……不记得我吗?”
萧铎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看着他眼眸之中的痛苦纠缠神色,话到嘴边就已经不忍心说出来了。
黎渊没等到他的答复,却像是已经习以为常的摇了摇头,不知是在安慰萧铎还是安慰自己般的说了一句:“没关系的。”
萧铎看着他抬手按住了手腕上的伤口,下意识的就要抬手去阻止,就连声音都下意识提高了几分,“你做什么?!”
“师尊。”黎渊抬头看着他,倒是分毫不加以反抗的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拉开,看着那受了伤的手腕,“只有我的血能救你。”
他说罢,看着窗外已经逐渐降临的夜幕,又张了张口,像是有些艰难的说出一句:“快来不及了。”
萧铎看不明白他此时脸上究竟是什么神情,心中虽然抗拒,却也拗不过黎渊的执着。看着他像是熟悉的划开伤口放血,那利刃也像是在自己心口扎了一刀似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布满胸腔。
黎渊轻车熟路的收回手来,一圈一圈将纱布缠紧了。失血已经让他的脸色带上了些许惨白,抬眸看着面前这人,目光之中包含着深意,甚至于萧铎还能从他眼底看得出一丝不舍。
“师尊好好休息。”
黎渊最终还是低下头来,脚步尚且有些虚浮,行了一礼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而萧铎却在他的身形消失的那一刻,大脑当中蓦地像是如遭重击一般,丝丝缕缕繁杂的破碎画面在那一刻出现在脑海之中,那个始终空白的地方也被填补上了一个个虚影。
他抬手抵住太阳穴,眸子却蓦地睁大了。
窗外,夜幕已经挖暖降临了下来。黑夜就如同浓稠的墨砚,深的化不开。
黎渊自出门的那一刻便再也维持不住身形了,落日的字后一缕余晖被夜色吞噬,他勉强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将门关紧了,整个身子却在这一刹那间像是突然被卸下了力道,滑落而下,倒在草地之上。
动静不大,却足以惊动了一旁正啃着菜的二白。
二白嘴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继而也没再继续啃野菜,而是向着黎渊的方向跑了过来。看着他倒在地上的身子,两三下跳到他面前,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
黎渊抬眸看了看二白,情蛊引发而来的疼痛又急又快。
他想起了当初蛊修之中的药人小姑娘对自己说的话。
“情蛊扎根在你体内时间太久,你一样会死。”
黎渊抬手抵住了胸腔,眼底的情绪一点点被吞噬者,敛下眸子来,强行想要透过疼痛得到呼吸,又像是被一直大手扼住了脖颈。
二白见他不做反应,又拱了拱他的身子,却见黎渊只是手指动了动,就再无动作了。
黎渊的意识一点点涣散着,眼前本就昏暗的环境越发阴沉,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坠入深渊。
房间之内,萧铎的脑海之中,那个沉寂多日的空缺似乎都在那一瞬间得到了填补。整个大脑都像是被什么重重敲击了一下似的,顿时嗡鸣声乍响,无数情绪充斥在心头。
他猛地站起身来,刚欲出门寻人,就见二白突然撞开屋门跑了进来,张口叼住他的衣摆就向外拖。
他尾随着二白刚刚走出房门,便看见了黎渊蜷缩在地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