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不该忘了你
黎渊只觉得面前的一切都在一点一点消散着，直到那最后一丝光亮都要从自己的视线之中彻底消失，从心底蔓延上来的彻骨寒意几乎已经让疼痛都变得不甚清晰。
眸光涣散间，紧握着的手掌之上力道也一点点彻底消散了。就在他感觉到身上那最后一丝温度都要流失的时候，整个人的身体又像是被一阵力道猛地拽了起来。
身下接触的也不再是冰冷的地面，转而更像是一个极为温暖的地方。这分暖意让他熟悉至极。
耳边嗡鸣着听不清周身响声，黎渊奋力想要睁开眼睛，视线之中原本笼罩着的黑暗一点点被驱离出来，迷蒙间看到的便是萧铎的脸。
那张脸上充斥着极度慌张的神色，似乎是张口说了些什么，落入他的耳中却也已经有了些不甚清晰。
黎渊眼底的光亮像是在哪一瞬间再度燃了起来，张了张口竭力想要说出什么，却也只是极度压抑后的低沉气音。
他僵硬的抬起手臂，几乎是完全凭借意志强撑着自己的身体，艰难的挪动着身子，顺势将面前这人紧紧搂进了自己怀里。
知道那真实的触感彻底传递到大脑之时，他紧绷的神经才像是堪堪放松了下来，将额头抵在他的肩颈处，急促的呼吸暴露了此时此刻所承受的痛苦。
情蛊发作让他的意识已经不深清晰，却还是下意识的想要去贴近最亲近的人。
神经蓦地一松，连带着身体上的力气都如同是被消耗殆尽的模样。双臂绷不起力道，就连整个人的身子都缓缓地从萧铎的身上滑落了下去。
萧铎慌忙抬手搂住，感知着他此时略显寒凉的温度，偏偏喷涂在自己脖颈间的吐息又是炙热至极，心中那阵无比慌乱的感觉于这一瞬间升到了顶峰。
“黎渊，你……”他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黎渊的身子搂的更紧了些，脑海之中无端浮现了那些间断的一块块拼凑起来的场面。
他是他仅存的一丝灵识附着于惊鸿剑上，仅仅只是一个灵魂体的时候所见到了一切。
黎渊声线剧烈颤抖着，颤抖到连话都说不清楚。却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了一句：“师尊，你是不是……想起我了？”
他艰难的抬手抓住萧铎的手臂，借力支撑着自己直起身子，看着面前的萧铎重重的点了点头，瞳孔猛地一颤。
心脏之中仿若针扎的感觉先是减轻了一阵，紧接着又是一瞬间的猛烈疼痛席卷上了自己的整个胸腔。如同被一柄利刃穿心而过似的，却又在刹那间被抽离开来，徒留那一阵钝痛还停留在身体之中。
他猛地扼住了自己的脖子，猛烈咳了一阵。鲜血蓦地从口中溅到地上，又很快的渗入土壤之中，留下星星点点暗红的颜色。
萧铎见状顿时一惊，正欲再度扶稳他的身子，就见黎渊猛地捂住了嘴，剧烈呛了一声。
他缓了好久，才机械的将手放了下来，缓缓地张开了手掌。
一抹紫红色光影蓦地从其中闪过，正如在南疆时那样，一只紫红色的蝴蝶瞬间扑闪着翅膀飞远了，而他掌心之中也紧紧剩下那一滩鲜红血迹，于眼中格外夺目。
那阵原本如锥心般的刺痛蓦地消失不见了，压抑着的呼吸骤然一轻，整个人的身体也在这一刻卸了劲。眼见就要向着一侧倒去，又被萧铎连忙拽回来紧搂在怀里。
“先前的那几个月……”
萧铎声音颤抖的开了口，在他尚且没能记起来的那段时日里，黎渊又岂不是……
“没事的，师尊。”
黎渊抬手抵着胸口，胸膛仍旧在剧烈起伏着，看着地上的那滴落而下的斑斑血迹，状若安慰似的开口：“至少这阵疼痛还能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疼痛刹那间的消散让他浑身一轻，整个人身上就仿若再也绷不起任何力道似的瘫倒在萧铎怀里，大口呼吸着，仿若离水太久快要干涸而死的鱼。身后的衣物已经彻底被汗水浸透，黏在自己身上。
他在无数个夜里被这锥心刺骨的疼痛折磨得生不如死，却始终不敢向榻上的人索要一个亲吻。
“对不起。”
黎渊蓦地听见萧铎如是说着，分明声音只是在耳畔响起，听起来都像是在很远之外，并不真切。
“我不该忘了你的。”萧铎凑至他的耳边，声音之中像是隐忍着什么似的。他跪坐在地维持着拥抱着他的姿势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天边已然泛起了一丝朦朦胧胧的光亮。
身上蓦地一沉，黎渊像是再也撑不住情蛊发作后的虚脱感，手臂软软的垂至身侧，靠在他的肩膀上瞌上了双眸。
二白趴在草坪上，看着萧铎将黎渊扶进屋内，站起来跟着走了两步，又突然在房门前收住了脚步，迈着小短腿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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