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雨终于忍不住呜呜哭出声来,“弈哥走啦,被你撵走啦!”
靳秋头脑混沌,并没听见星雨说话,回西跨院几百步的距离,不时叫一声弈哥,直到叫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再次稀里糊涂沉沉睡去。
待天亮后睡足足的才睁眼醒过来,看见星雨第一反应便是质问:“段弈呢?大清早的干嘛去了?”
星雨趴桌边几乎彻夜未眠,被靳秋叫醒表情十分困惑,拧眉反问:“什么干嘛去了?不是走了嘛?”
靳秋眨眨眼终于回过神来,喃喃重复:“对,走了……我叫人打走的。”
星雨揉眼睛站起来问:“爷今天可好些?我去给您备早饭吧?”
靳秋神思恍惚木讷点头,他这阵子每天早上刚醒过来时精神都还不错。可是往头一天回忆总觉恍如隔世,仔细回想自己说过什么话,做过哪些事,心中不可思议悔得愁肠百结。心想我也太狠心了!居然叫人打段弈?他肩膀上枪伤还没长好呐!
星雨出门口和一人走个顶头碰,表情惊讶难以置信,“五……五太太?您,这是……来看我们爷?”
五姨太性格清高孤傲,和谁关系都疏远,靳世棠上山救她儿子,回来她连个谢字都没叫人传,当面更是一句话没正经说过。
靳老爷这位五姨年纪刚满三十,中等身材,儿子遭绑之后成天介吃斋念佛,脸上也不上妆了,现在瞧着容貌也普通。眼形狭长鼻梁不高,是个清汤寡水的面相。
五姨太左手牵着靳世谦,对星雨点点头,柔声细语道:“我带谦儿来看看他大哥。”她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表现过于亲近,抿抿嘴重新道:“我们娘儿俩来陪大少爷说话解解闷,大少爷可起了?”
星雨点头,“起了,只是最近身子软,还没下床,我把门窗支开透气,您和二少爷屋里坐。我去给爷张罗早饭。”
靳世谦经历过马匪绑票后跟靳秋院儿里的人亲近起来,对靳秋尊敬又依赖,一下子从傲娇调皮蛋变成个可爱懂事的好弟弟。但今天进屋后表情却很不情愿,给靳秋行礼叫声大哥之后就挨亲娘身边坐着,坐不到片刻又央求大人:“我想去看望大嫂,弈哥走了,大嫂也会伤心的。”
五姨太摸摸儿子发顶,“去吧,我和你大哥再说会儿话就过去找你。”
靳秋实在不知道自己和五姨太有什么好聊,但人家毕竟长辈,不走他也不方便直接撵人。
五姨太看儿子出门,回过头来轻声细语问靳秋:“我听大少爷昨晚在正院儿里问段总管要东西来着,可是怀疑他拿了你的东西?”
靳秋唉一声叹气,“是有一件东西,但不方便跟您讲。”
五姨太道:“我看段总管不像会偷盗之人。”
靳秋摇头:“那件东西只有他想要,且只有他最方便拿到。”
五姨太点头:“可是在小书房里不见的?”
靳秋不愿再讨论这项话题,他现在图丢了、人撵了,自己身体每况愈下,能不能活到倭军临城那天都不好说,心里倒是渐渐的清静下来。
五姨太看他默认,继续幽幽说道:“宅院里的事情你们爷儿们心淡,时而一厢情愿,但许多事并非表相所见,你若愿意,我可以帮你查一查,即便事情过去了,也不妨碍还段总管一个清白。”
靳秋扯扯嘴角,神情略显疑惑,“您一向心无外物,也没接触过段弈,今次为何这样确信是我冤枉了他?”
“也并非十足确信。”五姨太抿嘴笑笑,“因为你们一起救过谦儿,无论谁遭非难,我心里都希望为他做些事情。”
靳秋神情恹恹的不置可否,算做默许。说东西是在书房丢的,时间应是在自己去洪城后,到从司令部回来中间那七八天之间。
五姨太听罢垂眼帘静静思索,等星雨把早饭端过来后,五姨太对他道:“你带我去小书房,等下坐在窗根底下听着,无论我叫谁问话,说了什么,等下都可以一字不差给大少爷回禀。”
星雨揖首称是,从外头叫了个小丫鬟过来服侍靳秋起床用餐,自己跟在五姨太身后往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