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油尽灯枯
靳秋卧床数日,吃不下多少东西,每天一天三顿往肚子里灌补药,但也只有上午阳气较盛时还有些精神。
凤观云来时看他浑浑噩噩躺在床上仿佛不省人事,当即吓得变了脸色,扭头问星雨:“段弈说他没什么病啊!这,这怎的成这样了?”
星雨哭丧脸哀泣:“怪就怪在这里,所有大夫都说他没病,可你瞧这是没病的样子?”
“不会是中邪了吧?”凤观云盲目猜测。结果却见星雨点头,“老爷叫人去下礼庄请大仙了,说今晚过来给爷做法。”
凤观云瞠目结舌,他原本也不信这些,但事到临头谈不上信不信,什么办法都得试一试。
靳秋昏迷不醒,星雨便陪着凤观云在外间书房叙话,神秘兮兮道:“你可还记得田姐姐外婆家那个庄子?那庄子有个黄大仙,爷夏天时特特的跑去喝符水。”
凤观云更加惊讶,“还有这种事?”
星雨用力点头,把之前靳秋在田寡妇家喝符水回魂,后来还特意去上礼庄拜黄大仙的事情讲了一遍。
凤观云越听越惊奇,问:“那为何不直接请上礼庄的黄大仙来做法?”
星雨哀哀叹息:“那位黄大仙说我们爷没救了,怎么请都不肯来。”
凤观云听得一脸愁相,这种事他没遇见过,连个评说的余地都没有。潸然走到床跟前坐下,拉起靳秋一只手合在掌中,感觉手心里像握块冰坨,似连人气儿也快没了。
他把手放靳秋脸颊上摸了摸,脸颊也凉凉的,但呼吸温热如常。试着叫了两声棠棠,靳秋眼睫抖动,气息奄奄回应的却是“弈哥哥......”
“如果不是中邪,害的就是相思病。”凤观云扭头对星雨说。
星雨一拍脑袋,“凤哥儿你说的对,你在这陪着我们爷,我去城防营找段总管去。”
凤观云不解:“你不是已经叫别人去了?”
星雨一边往外走一边解释:“我着急!”
凤观云在靳秋屋里坐到下晌终于把人等醒过来,靳秋看见他脸上显出几分喜色,问:“什么时候来的?”
凤观云说我中午到的,你一直睡着。
靳秋的虚弱显而易见,逮亏靳家有矿,儿子还少,打从一睁开眼就有晴知和靳老爷院儿里派来的丫鬟小厮进来服侍他拿野山参大枸杞熬的水润喉,用百年灵芝大鹿茸煲的汤果腹。
正常人这么补法儿,八成早已鼻血川流,靳秋的脸上却几乎瞧不见血色。
他拉着凤观云的手气息奄奄说:“凤哥儿,你是我来这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临走还能见一面,我很开心。”
凤观云看他不仅脸色差,连话说话都瘆人,一时悲从中来,眼眶湿润伸手抱住他,“你要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我要回家啊……恐怕没法儿带你一起。”靳秋把脑袋枕他肩头,说话有气无力,搞的凤观云也不敢出大声。
凤观云瞧他一副马上要魂归西天的架式,心想无论如何得激励他一下,人有奔头就会有求生意念,于是扶起他肩膀郑重道:“棠棠,我见到段弈了,他让我回来看你的,他心里有你,你还想不想见他?”
靳秋神色惊诧,但随即又觉伤感,“凤哥儿,我哪还有脸见他呀?”
俩人正说话,一个小丫头敲门抻头询问:“大少爷醒着吗?”
屋里代替星雨侍候的小厮帮忙应声:“哎,醒了,是五姨太院儿里的吗?”
小丫鬟说是,来替五太太回话的。
靳秋招招手,示意小厮把人放进来,他自己靠凤观云身上半躺半坐听对方说话。
小丫头声音不大但口齿伶俐,说阮姨娘承认拿大少爷东西了,说是一本带地图的书。她说她当时只想找那套裙褂污陷段总管,因为大少爷和段总管感情太好,她吃醋。
书是无意中发现的,拿到之后给前院一位识字的旧相识看,就被对方拿走了,说是能卖几个钱。可是那位被她指认的护院前几日押货去湘州了,没有十天半月回不来,无从对质。
靳秋想了想,有气无力道:“这话不对,她怎知我屋里有那套裙褂,又怎知我不会替段总管说话?”
传话的小丫鬟道:“是呢,五太太也这样说,但是阮姨娘咬死了这套说词,所以五太太已经把她送官法办了。五太太说事情没这么简单,现在又从阮姨娘与前院几位当差的旧识里挨排查问。”
靳秋点头表达谢意:“辛苦五太太。”
五太太丫鬟说完话回身要走,看见星雨愁眉苦脸站身后,冷不丁吓一激灵。小声埋怨:“星雨哥,你站这儿也不吱一声。”